为史志事业奋斗终身的朱希祖先生(4)

　　在搜集南明史籍的基础上，朱希祖撰的序跋可说是朱氏研究南明史料所取得的成果。如沈佳撰《存信编》五卷钞本朱希祖跋略云：扬州吴氏测海楼藏书录有钞本野史二十二种，今归北平图书馆，首有《存信编》五卷，不著撰人名氏。余借得多录一部，此书原本误字颇多，余据他书校正数百字。考温睿临南疆逸史凡例谓：“野史中专纪永历事者，有沈佳《存信录》。”此编纪永历一代事迹，与温说合，则为沈佳所撰无疑。（按浚雪南天痕凡例言：‘兼记弘光永历两朝事者，有魏禧《存信编》。’此书专记永历则决非魏撰矣。）其书为编年体，记载永历时事最为详备，观其全书自注中有引象郡纪事，（刘湘客，綦母潜等撰。）行朝录，两粤新书、行在阳秋，又言邓凯著《也是录》，则其著书必在刘、杨、黄、邓之后，而在温氏之前，盖清康熙三四十年时所作也。书中记载瞿式耜独详，且多曲折言其心事，他书有不歉于式耜之处，佳独回护之。于五虎亦甚倾倒，于金堡岭海焚余诸疏，累牍连篇载之独详。他人则无一长疏登载，则佳之于瞿氏，似具有渊源者，非为其幕府中人，即为其乡党娴戚也。又于钱谦益事亦如之特详。钱谦益降清之后，不一年即病归，又被囚南京。二年后，其弟子延平王郑成功北伐，下镇江、围南京，谦益则和杜甫《秋兴》诗八首以志喜，有“杀尽羯奴方罢手”之句，其后延平师败，则又和《秋兴》诗至再至三以志悼惜，而汇为投笔集，人皆以此为谦益之通海也。此编则谓“永历六年冬，谦益迎姚志卓东还、朱全古、祀神于其家，定人黔请命之举。七年七月，志卓入贵筑行营，上疏安隆，召见慰劳赐宴，遣志卓东还，拓集义兵海上，八年七月，遣内臣至厦门，册封漳国公郑成功延平王、九年三月简讨朱全右兼兵科给事中，视师海上。”据此则谦益不特通海，又入黔请命，招集海上义兵以与延平相呼应也久矣。此皆他书所不载，而佳独知之，则其与瞿、钱二人必有特殊关系可知矣。其书文笔未臻达雅，编次重复，前后矛盾，例不胜举，余各笺注于其上，以便省览。至其记事详赡，他书固未有能过之者，不可以其无文而轻之也。朱氏并对其进行校正，其钞本已归北京图书馆存藏。另有王葆心撰《蕲黄四十八砦纪事》四卷（晦堂丛书本）朱希祖跋云：“蕲黄四十八砦纪事”四卷，清王葆心撰。葆心，罗田人，光绪三十四年书成，越六年，刻于湖南宏文学社。所纪系明季蕲黄四十小砦事，盖始拒流寇，继拒满清，所谓始不忍国之乱，继不忍国之亡，此蹶彼兴以卫土境者也。本书王濎传称：“蕲黄三百余砦，而四十八砦最有名。由此上接德安汝汉，各名砦四百八十有九（夏燮明通鉴附编一陈潜夫节：‘当是时，开封汝宁间列寨百数，刘洪起最大；南阳列寨十，萧应训最大；洛阳列寨数十，李际遇最大。’）皆通声息。”皖砦篇又称：“朱统锜内抚有二十四砦，外联络蕲黄四十八砦。”按砦者垒也，或以木栅通作寨，明季山砦，豫、鄂、皖、赣等省皆有之。崇祯时，寇连中原，命安庆巡抚史可法，因便利连交攻，联贯四省之边腹而合治之。若皖之安、卢、池、太四府，豫之光、固、罗、山四州县，鄂之蕲、罗、梅、济，赣之德化湖口，皆隶抚臣治内。始走檄山民，结劄团守以遏贼踪，资以军火饷需，予以统治劄付，出而搤贼，往往有功。及清兵定南方，诸砦则易其宗旨，群为明守，檄谕不能下，困厄而不渝，此则四省山砦之所由来也。然纪其事者，仅有朱书之皖砦纪事及王氏此书而已。王氏此书，引用书目至百种之多，然而四十八砦之名，未能类聚而表出之，仅散载各篇，阙略而不完。余考雍正时歙县吴德芝黄州四十八寨记，言明正德间，河北盗刘六、刘七、齐彦名等，蹂躏吴、楚、蕲、黄、涉江之民，皆入山依险结垒以相保聚，而寨以名。迨张献忠、罗汝才诸贼猖獗，城郭破坏，残民逃入山野，立寨者益多。自黄冈马家潭次第入山，为寨者四十有八，今知名者四十有四，界黄冈、麻城、罗田三邑之地。在黄冈者凡二十，曰马家潭寨、张家寨、金盆寨、波金寨、白云山寨、何家山寨、蛟虫山寨、天马山寨、淋山河寨、城山寨、愿期山寨、石人寨、大崎山小崎山两寨、刘家岩寨、桃黄寨、桃花洞寨、沙畈松湖两水寨。在麻城者六：曰石子寨、观音寨、得胜寨、五枓寨、东义洲寨、苏石岩寨。在罗田者十有八，曰天堂寨、周家山寨、里木岩寨、馄山寨、古蒙寨、尖棚寨、石柱寨、雪牙山寨、豪猪山寨、八龙寨、狮古火寨、光山寨、观音山寨、大罗案、仁守寨、雁门寨、涂家寨、扬旗寨。此颇可补王书之阙略，而所记攻战利钝及人物臧否，亦颇与王书有出人。爰录其全篇附于后，以资考证云亦。”此书所载群众抗清义兵情形颇详。朱氏撰《南明人碑传集》一卷稿本，是运用南明史籍所取得的研究著述成果。谢国祯著录此书略云：“明末清初人文集中记明季史烈遗逸传记者何啻百家？而每人亦不止一传。如堵胤锡，既见于邵长蘅《青门麓稿》，亦见于何契晴《江阁文钞》至若何腾蛟，袁继咸等各家文集中，亦率有数传。是编仅辑录邵长蘅《青门麓稿》、张斐莽《苍园文稿》、李世熊《寒友集》，王犹定《四照堂集》、梁份《怀葛堂文集》内之碣传。以当时人记当时人物，既广见闻，亦资取信，此编所辑，虽聊聊数人，亦可谓治此项工作之开始也。”充分肯定了朱氏治南明史料之开创之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