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史志事业奋斗终身的朱希祖先生(2)

　　希祖主持史学系时，耆儒新进，不分派系，无不多方延聘。有陈汉章、叶瀚、陈垣、马衡、邓之诚、王桐龄等学者，也有李大钊、陈翰笙等马列主义者，对开阔学生眼界颇有好处。其初，北大师生用科学方法治史者尚少，他建议派高材生到德国学习被蔡校长采纳后，首选姚士鳌、毛准等经出国学毕后，返归母校工作。一九二四年夏，他与同乡陈大齐教授应陕西省长刘镇华之聘，赴西安讲学。遍渴汉唐陵寝，收集古物及石刻拓片；同年游大同，观云岗造象，作为研究史学的资料补充。十一月应武昌高等师范学校电请，伙同北大教授多人南下讲学。正遇京汉铁路工人罢工，绕道上海前往。这时他同北大教授晋见孙中山，加强了北方文化界与国民党的联系。一九二六年夏，奉系张作霖自沈阳入京自称大元帅，命刘哲为教育部长，改北大为京师大学，希祖应聘为国立清华大学及私立北京辅仁大学教授。一九二八年，仍归北大为史学系主任兼清华大学等教授。他于是年秋发起中国史学会于北平，有北大、师大、清华、燕大、辅仁等校历史系师生参加，开展整理旧史、编辑人名、地名、年代、历史等辞典，印行刊物，举行学术讲演，这是中国有史学会之始，朱氏开创之功不可抹。一九三O年朱希祖改就中央研究院研究员之职。一九三一年“9.18”事变，东北沦陷，希祖深痛国难严重，提出发扬中华民族精神，重新开展南明史籍研究，他带头搜集资料，撰写《明季史籍题跋》，并为学者谢国祯撰写《晚明史籍考》作序。一九三三年，国立中山大学校长邹鲁电聘他为文史研究所主任。同时搜集南明史籍及两广方志达一千七百余种。并在中山大学《文史学研究所月刊》民国二十二年第一卷第三期上发表了《广东通志略例》一文，同时他兼任《＜民国＞广东通志》纂修。次年春应罗家伦校长聘为中央大学历史系主任，兼任古物委员会委员。讲学之余，曾赴南京郊外作古迹调查，在江宁、当涂、丹阳等地，发现六朝陵墓13所，撰写调查报告书。当时章太炎在苏州设国学讲习会，他受招每月讲学一次。同章太炎交往早在日本留学时就有师生之谊，一九一五年，袁世凯窃国称帝，太炎时寓北京钱粮胡同，数袁氏罪状，袁遣军警禁守之，限制太炎自由，太炎绝粒不屈，以示抗议，希祖奔走营护，始终不渝，终得免于难。一九二三年春，太炎北上，曾到北京大学文史研究院讲《论语骈枝》时，朱希祖同刘复、马廉、傅振伦等与太炎合影留念。傅振伦至今尚存这一珍贵照片。太炎卒于一九三六年六月十三日，希祖守庐不忍去。朱氏每当忆起苏州之行，常称太炎令其受益匪浅，真是教学相长。一九三七年日本帝国主义发动侵华战争。七七事变后，全国掀起抗战热潮，南京中央大学奉命西迁。十一月他随校到了四川重庆，寓南岸袁家花园。当时教育部拟颁大学课程标准，在征求意见时，希祖以为历史学系课程，当以学习理论为主，师范以应用为主。就学理而言，则目的有二：一为发现历史真相，除普通史和社会、政治、经济为必修课外，须以考古、地史、人类、人种、言语等学和人文地理、文字学、古文书学等为必修课，而以各种国别史如英、法、俄、日等国的历史为选修课，更辅以社会史、经济史、专门史等科目；二为发现历史真理。除普通史如社会史、经济史、哲学史、美术史、宗教史等为选修课外，还要以人文地理学，人类学等辅之。至于史学方法论、史学概论、史学原理等内容之相通者，可以选其一种。史学史、史籍举要，也当选其一种，不必多设科目。这种教学办法，朱希祖在北大、中大都曾施行，可谓经验之谈。对后来的史学教学理论亦有参考价值。

　　一九三九年一月，国民党召开五届五中全会，由希祖代为起草筹办档案管理总库和国史馆的提议书，略云：“中国国史不可自吾党而绝，犹中国国祚不可自吾党而亡。良由民族之所以悠久，国家之所以绵延，全赖国史为之魂魄。”“国亡而国史不亡，则自有复国之日。何则？其魂魄永存，决不能消灭也。”“自吾祖宗缔造历史，历代赓续，未曾中绝，垂四五千年，而光昭天壤，世界各国无与伦比。国土之大，人口之众，皆受历史精神融铸，断然不可分割。为了子孙者，岂可妄自菲薄，不为继续撰述，传之无穷，而自跻于无史国家乎？夫欲续历史，不可不设国史馆，欲保存史料，不可不设档案总库，盖国家档案为历史之渊海，国史之根柢实为至高无上之家宝。当局缔造经营之苦心寄焉，国民劳苦建设之精神系焉。故保存之法，尤宜尽力讲求。”决议此案交国民政府实施。一九四O年二月遂设立国史馆筹备委员会于重庆歌乐山，希祖被聘任总干事。经其主持、聘请专家、拟定体制、部署会务，史馆工作有所开展。监察委员刘成禺沾诗云：“废绝黎洲征季野，忽开史馆杂旌旄，十年建国无文字，今日行都见凤毛。”足见其受到如此推重。后任考选委员。一九四四年一月，希祖哮喘病发展为肺气肿，经住院治疗无效，于七月五日卒，年仅六十六岁。夫人张维，早年在海盐创办女学，长子偰，德国柏林大学经济博士，建国后曾任南京国学图书馆馆长；次子侃，北大农学士；三子侨，北大法学士。四子倞，中大理学士；五子佑。女倓，嫁罗香林。于一九四五年《文史杂志》分类十一、十二合期四百十一行，发表纪念希祖专刊。朱希祖病笃尚伏案写作，所作皆可传不朽之作。其婿罗香林编有朱希祖论著目录，综其论著，可分15类：一、关于中国史学理论者：《中国史学通论》，一九四三年重庆独立出版社出版，《史馆论议》（未刊）；二、关于史迹者：《六朝陵墓调查报告》，一九三五年中央古物保管委员会出版，《汲家书考》，一九六O年北京中华书局出版；三、关于史料辑录者：《伪楚录辑补》、《伪齐录校补》，一九四二年重庆独立出版社出版，《孙昊佚史辑校》（未刊）；四、关于史学考证者：史籍、氏族、地理、金石、杂考等论文八十篇，多未发表；五、关于版本目录论文八种，多未发表；六、关于战国史论文十五篇。未发表；七、关于萧梁历史者二十四篇，未发表；八、关于唐代历史者十篇，未发表；九、关于宋代历史者：专著三种，仅《杨么事迹考》一九三五年商务印书馆出版；十、关于明代历史者七十篇，多未发表；十一、关于近百年历史者九种，多未发表；十二、关于中国文学史者十二种，多未发表；十三、关于小学经解者二种（自印1种）；十四、诗文四十四篇，多未发表；十五、日记、随笔三种，未发表。手稿今藏北京图书馆。此外，尚有中华书局于一九六一年刊行的《明季史料题跋》；辽海出版社辽海丛书本一九三一年和一九三四年刊行《鸭江行都志节本》；另有《赵明诚年谱》不分卷、《明广东籍东林党列传》一卷、《南明人碑传集录》一卷等稿本，北京图书馆有存藏。还有散见《国学季刊》、《燕京学报》、《清华学报》、《文史学研究所月刊》、《北京图书馆馆刊》等。他不仅留下丰富的史学著作，而且培养大批史学人材。据他的学生傅振伦回忆：“余自一九二五年即从先生学习历史。抗日战争期间，先生推荐到国史馆筹委会为编辑干事，嘱编中华民国史长编第一部分（孙中山革命至北伐），翻译外文档案学资料，成《欧美档案馆评丛第一辑》十二篇，并嘱草拟《档案馆规程》，先生逐一审阅而转张继（国史馆筹委会主任）。是时先生和我同赁居重庆歌乐山向家湾刘姓家，朝夕请教，先生告以：《史记》、《汉书》为史学最重要史籍，必熟读其文字，研究其史法得失。《世说》、《水经注》、《韩柳文集》、《景文集》、《抱惜轩集》也应学习其笔法、词藻。”我获益极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