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亥志士黄申芗的革命生涯(6)

　　孙中山这次去日本作了一些指示，说是国民党这块招牌不行了，成员中蜕化变质的一天天增多，实在有愧于先烈，要纯洁组织，非彻底改组不可。又说，南京国民党总部即将撤销，东京支部也没有存在的必要。孙中山回国后，国民党东京支部遵照指示，将支部解散，结束了一切工作。黄申芗便与朱克刚、田桓等人商量，决心重新联络同志，积聚力量，从头干起，于是发起成立了一个组织，定名为“科学研究社”。社员以原来东京国民党支部的党员为基础，推举黄申芗为社长。由于黄素来富有鼓动和组织能力，转眼之间，社员发展至一百数十人，初具政党规模。[15]

　　1913年3月，宋教仁被刺，引起全国不满，反袁空气顿时高涨。6月，袁世凯为了先发制人，公开警告孙中山、黄兴，下令解除李烈钧、谭延闿、柏文蔚、胡汉民四都督的职务，并派兵南下，形势十分危急。此时，黄申芗已潜入国内，根据黄兴实行反袁“第二次革命”的指示，与季雨霖、詹大悲等人由上海返回武汉，同蔡济民、蒋翊武、熊秉坤、温楚珩、杨王鹏、李亚东、郭寄生、吴醒汉等陆续会合，分藏在法租界德明饭店及日租界松乃家，密议设立机关，联系武汉旧有军队讨袁。各项工作刚有头绪，却被黎元洪探听到消息，一面急电袁世凯迅速派兵相助，一面下令分途捕人。日本驻汉领事馆马上通知革命党人：段祺瑞率兵南下，黎元洪已照会领事馆，要求将党人引渡，领事馆准备派船护送大家去上海。于是革命党人陆续乘日本凤阳轮、大元轮和兵舰去上海，也有的逃往内地或被捕。[16]7月中旬，李烈钧、黄兴分别在江西湖口和南京宣布独立，起兵讨袁。袁世凯命令段芝贵、冯国璋统率大军，配合海军，分途进击。至此，各路讨袁军队纷纷失败。眼看大势已去，黄申芗只好重返日本。事后，他写了《登饮黄鹤楼》一首：“乡国楼台登望中，不胜言指弃前功。杳然琴鹤千载下，徒尔龟蛇两山雄。芳草自萋鹦鹉绿，夕阳故好胭脂红。浮杯欲驻华年乐，江汉北流还向东。”革命虽然受到挫折，但他对前途仍充满了信心。

　　袁世凯于7月23日下令撤销孙中山的筹备全国铁路全权。8月2日，孙中山离开上海，经福州、基隆再次到达日本。接着就在东京着手筹组中华革命党。黄申芗也参与了筹备工作，常去孙中山寓所，除了礼节性的拜访外，主要是参加商谈。当时，田桐曾呈报孙中山先生一份《各省重要人物一览表》，所列入物共38人，其中湖北籍的有居正、詹大悲、黄申芗、萧萱、丁仁杰等5人。[17]这些人都是筹组中华革命党时的骨干。据《日本外务省档案：孙中山在日活动密录（1913.8—1916.4）》记载，从1913年11月至1914年8月，黄申芗前往孙中山寓所多达二十多次，可见接触之频繁。会见时间有时是一、二小时，有时长达十几小时。最长的一次是1913年11月29日与阮复一起的一次拜访，头天5时去孙中山先生寓所，至次日晚7时30分离开，长达二十多个小时。因为孙中山先生十分好客，喜留餐宿，甚至亲为客人送茶添饭。那时胡汉民等人对科学研究社颇有微词：“党内无党，派内无派，成立其他组织，就是违犯党纪。”孙中山先生并不同意这一看法，认为组织科学研究社，是在东京国民党支部解散之后，中华革命党成立之前，都是为了一个共同的目的，并无对立之意。[18]经过一年的努力，筹备工作就绪，于1914年6月22日召开中华革命党预备会议，到会者二百多人，一致选举孙中山先生为总理。7月8日，在东京筑地精养轩举行中华革命党正式成立大会，到会三百余人。大会规定该党以实行民权、民生两主义为宗旨，以扫除专制政治，建立完全民国为目的。黄申芗将科学研究社解散，和其他亡命同志一起加盟。

　　护国护法 无役不从

　　1916年春，蔡济民、田桐、黄申芗、白楚香、吴醒汉、胡祖舜等，陆续回到武汉，策划讨袁事宜。因各自为战，先后失败，死难同志达四五十人。袁世凯称帝，蔡锷在云南通电全国，宣布独立，各省纷纷响应。6月6日，袁世凯在全国人民的抗议声中结束了可耻的一生。黎元洪继任大总统，黄申芗应邀赴北京任总统府陆军咨议。这是一个闲职，没有多少事情可做。他有一首《冷斋•丙辰寓京作》的七律，反映了这一时期的生活：“冷斋长昼掩荆扉，战伐功虚有布衣。坐镇管城儿自领，闲挑棋敌妇交围。蜗涂夜雨之之走，燕写春风个个飞。莫笑阶前盈尺地，庭芜争上欲分肥。”就是这样一个闲职，也是你争我夺，官场之倾轧可见一斑。

　　1917年，护法运动开始，在北京供职的鄂籍首义军官纷纷南下，共商参加护法。于是相继成立了湖北靖国第一军和第二军。第一军由石星川任总司令，后由唐克明继任。第二军由黎天才任总司令。由于靖国军内部互相倾轧，内讧迭起，唐克明被驱下野，柏文蔚接任总司令之职。柏任职不久，一面整顿内部，一面计划北伐。当刚刚有点头绪，便遭黎天才的反对。黎以鄂人治鄂为借口，迭电云南唐继尧将柏撤换。适其时蓝天蔚由广东七总裁委为川、滇、黔、陕、鄂宣慰使来到万县，唐继尧便改派蓝天蔚。黎天才也表示愿受蓝的统率，于是蓝便担任了湖北靖国联军总司令，进军施南。黄申芗应蓝天蔚之邀而任联军参谋长。

　　当时，湖北靖国军的处境十分艰难，一方面受到北洋军和鄂西神兵的夹击，一方面因川军熊克武、刘湘等部，为了摆脱滇军唐继尧的控制，在纳溪一战，把滇军全部驱逐出境，继而与鄂督王占元联合，直接通气，遂把鄂西和川东等地的靖国军同云南滇军联合战线完全割断，使之陷于绝境。为了摆脱这种困难局面，黄曾奉蓝天蔚之命往说熊克武（黄与熊在日本时有过交往）和刘湘，晓以大义，希望能携手合作，共同对抗北洋军，但未果。黄行前就料到这件事难以如愿，然而迫于形势，不得已而为之。《舟次夔府登白帝城》一诗就充分表达了黄这种复杂的心情：“有命穿三峡，人生不暇愁。急湍悬坠缆，迟日上行舟。地尽黄牛口，天余白帝头。大江八千里，委屈此中流。”驻夔府、巫山和郧阳的靖国第二军黎天才部受到川军围攻，不得不突围而走，绕道退回云南。蓝于是召集黎天才残部来建始，会同原唐克明部全力北伐。当时的情形正如黄申芗在《施南幕中》一诗所写的那样：“游军杂伍待编成，幕府从容感故情。地险更逾夔子国，民饥徒拥廪君城。层除积弊猛为政，小割偏隅困用兵。行事行文循反例，却因才气失纵横。”由于唐、黎的军队战斗力很差，弹械均缺，在建始县高店子发起进攻后被北洋军击败，于是退守利川。北洋军跟踪追击，沿途又遭到神兵袭击，士兵相继逃散。蓝感到在鄂西无法立足，就由利川经建始的大阳河向夔府退却。到达夔府后，蓝天蔚未听黄的劝阻带十数人往投川军，结果被扣留，转押到重庆，于1921年3月被害。湖北靖国军与北洋政府对抗三年之久，虽然失败了，但阻滞了北洋军南下，有力地支持了孙中山在南方开展的护法运动。

　　“主将渡河竟未还，客随残伍走穷山。雁飞不到天荒远，马立难前地瘴蛮。往事最能侵驿梦，壮怀每易触时艰。太阿失去愁杯酒，绝世论才亦等闲。”（《过衡阳行山道中》）黄申芗怀着悲痛的心情率残部入湘，先后任联军督战官及总指挥等职。经岳州、衡阳、郴州至全州，复经宁远、永明至韶关。最后辗转到达广州，将蓝天蔚被害一事向广州护法政府投诉，以后就留在广东从事革命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