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关中华革命党活动之回忆(7)

　　 军费问题即告解决，我等即积极购集弹械，并派人前往运动防军起义。先后被派赴汕头工作之同志计有罗立志、高寿等十余人，并秘密运去一部分手枪炸弹以备起义之用。此项枪支均由我经手向外商购买，炸弹则系在香港秘密制造，负责制弹工作之同志为邓文烈（张民达之岳丈，共事迹详见末章）。1916年4月间，我等已与防军统领蓝葵芳、刘某某等取得默契，准备相机起义。不料负责保管炸弹之同志高寿（惠阳人，邓文烈介绍）在住所失慎发生爆炸，屋毁人亡，驻汕头之潮梅镇守使马存发即宣布戒严，搜查全市。罗立志等在汕同志深恐因此事被龙方搜捕，遂决定采取主动，提前发难。事前已有华侨同志十余人先后集中汕头待命，罗等复临时就地联络募集三四十人，合组为敢死队，携带手枪及炸弹夜袭潮梅镇守使署。马存发措手不及，狼狈逃亡，使署卫队悉被缴械。正当起义成功之际，是早李思辕适由港抵达汕头，罗立志等遂迎李入镇守使署，举行就中华革命军第七路司令职仪式并出布告安民。我原决定迟李思辕一两日待第二批枪械到手出发汕头，某日清晨，仲元邀我即到其寓所有要事商谈，到达时朱执信亦在座，朱告我香港电报黄伯淑传来消息，称昨夜中华革命军已光复汕头，又传李思辕与我已在使署就职安民云云。与此同时，复接到罗立志由汕头来电，电用隐说，朱、邓二人阅后不解其意，乃交我翻译，始证实汕头确已光复，电中并促我火速前往主持。执信、仲元于喜慰之余，即交港币一万元由我带汕。驻港日本领事对讨袁表示支持（日本一部分朝野人士过去一向对中山先生革命表示同志赞助，在云南起义后，日本政府方面或已深知袁世凯政权必败，故进一步改取支持革命势力方针），平日朱执信、邓仲元二人均与日本领事有联系接触，邓仲元为避免港政府及龙探之注意，且常在中环之“东京ホナル”或湾仔之“ィロハ”等日本旅馆辟室办公，并有日本人投效为警卫随护人员。朱等鉴于汕头局势尚未稳定，遂请驻港日本领事备函介绍我与驻汕头日本领事馆方面接洽联系，请其必要时给予助力。我在获香港日本领事介绍函后，遂于即日乘日本轮船前往，翌晨船抵汕头。时有同志前来码头接船，据报始悉局面大变，李思辕、罗立志等已被莫擎宇扣留。莫原为马存发所部陆军团长，驻防潮州，罗立志等光复汕头后，莫即引兵坐火车于翌日上午赶到汕头，其时原已与罗等联络好之警卫军蓝葵芳等部尚未集中，闻耗无法支援，罗等于众寡悬殊形势下被莫部击败。莫擎宇事前已与驻肇庆之“两广都司令”岑春煊有联系，岑闻讯即电委莫为广东陆军第一师师长兼潮梅镇守使。我既获悉“讨龙”胜利果实已被莫擎宇所攫去，遂登陆径往奇碌日本驻汕头领事馆。我见日本领事后，即将携来之一万元港币托其暂存，日本领事鉴于汕头局势混乱，便劝我下榻于他所介绍之日本旅馆。莫擎宇与我过去彼此相识，当我前往使署找其谈判时，莫表示马存发既被驱走，彼此“讨龙”之目的已达，目前彼已奉都司令委任，就镇守使之职，潮汕秩序亦已安定，无须第七路军留在潮梅，彼所部可负起维持地方治安责任。并提出要求中华革命军退出潮梅，另寻出路，作为释放李思辕、罗立志等之条件。我当时见大势已去，遂被迫接受莫之条件。李思辕、罗立志等随即由莫擎宇下令予以释放，我遂与李、罗二人商量结束起义军事，决定所有参加起义之华侨敢死队同志，全部随李、罗二人乘轮回港。我个人因“二次革命”失败后，离兴宁原籍已有三年，遂乘便回乡省亲，居留数日，又接仲元电催返港。

　　 1916年5月间，我由兴宁原籍回到香港，邓仲元即将增城方面策动起义任务交我负责。早在旬日前即汕头光复不久，仲元曾一度亲自潜入增城策动旧部徐连胜（徐统两营多人驻增城、龙门等处）反正，徐个人本有行动决心，但其所部一个营长蔡炳寰态度顽固，暗中向龙济光告密。仲元见事机尚未成熟，乃离增返港待机行事。

　　  6月6日，袁世凯毙于北京。全国局面急转直下，广东龙济光反动政权亦在陆荣廷、岑春煊等压迫下，岌岌不可终日。徐连胜先后派所部连长梁鸿楷（后任粤军第四军军长）及副官易健（广西人，陆军速成生）来港谒仲元请示，并力促仲元前往主持东江军事起义。仲元派我偕易健入增城徐连胜部队中工作。我等晤徐连胜后即决定以夜袭石龙为行动开始，图一举截断广惠间及东莞、虎门与惠州间龙军之联络。起义之晚，徐连胜亲率两营迅速占领石龙（石龙所有交通机关，概行热心拥护中华革命军，故石龙电报仍旧可通全国，石龙香港火车照旧来往）。仲元于获得捷报后，即由港赶到石龙宣布就中华革命军东江总司令之职。当时所发表总部高级幕僚一批如下：参谋长罗翼群，副官长易健，军需处长周演明，筹饷局长林直勉……以后并有许多文武人员（如金章、张发奎、薛岳等等）前来效命。我军既克石龙，士气甚壮，当时并俘获小炮舰四五艘，力量足以保卫交通水道。龙济光在穗闻石龙失守，乃仓皇派军增援前线，并饬令惠州督办李嘉品及东莞统领梁永燊率部协助增援主力部队向外围反扑石龙。仲元率徐连胜、梁鸿楷等部约千余人，与广州、惠州、东莞三方面来犯之强大敌军苦战月余，弹药几竭，仍坚守不退。当时陈炯明亦从香港经石龙往惠阳、博罗一带纠集旧部，起义“讨龙”，并自立为“总司令”，洪兆麟、钟景棠等随陈同行。旋陈旧部统领胡汉卿（湖南人）率熊佐成、杨开运两营，亦自高州反正开来东江，途经石龙以入博罗。其时石龙战况正酣，该两营亦一度动摇我军作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