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年间的“高考”(2)

　　统一考试有三民主义

　　民国大学自行招生虽然比较灵活，但各校之间录取标准不一致，有的高有的低，有的考试科目多，有的考试科目少，学生往返投考，费时、费事、费钱、费神，存在着很大的弊端。在这种背景下，国民政府从1938年开始实行全国统一考试。

　　1937年为提高大学程度，教育部在中央大学、浙江大学和武汉大学三校试行过“联合招生”。第二年，在三校联合招生的基础上，设立统一招生委员会，颁布国立院校统一招考办法大纲。

　　教育部在沦陷区外的武昌、长沙、吉安、广州、桂林、贵阳、重庆、成都、昆明、延平、永康、南郑设立了12个招生处，办理新生报名、考试等事宜。统考定于9月1日至4日举行，分文法商师范、工科和医农3组，考试科目为公民、国文、英文、史地、数学5门，另任选理、化、生1门。22所国立院校参加了这次统一考试（当时全国共有专科以上院校77所），应考人数11119名，录取人数5460名。

　　由于当时统一高考是个新鲜事物，所以许多经历者都在书籍文章中留下了记录，当时以贵阳考区第二名的成绩考入西南联大的何兆武在《上学记》中回忆道：“我记得1937年还是分开考的，到1938年就改成了统考，也就是分几个考区，……东部被日本人占领了，像北京（应为北平，原文如此）、天津、上海、南京就没有、也不可能设考区，很多青年学子后来都跑到后方上学，这也反映了青年的爱国热情。高考是人生的一次重要选择，所以也很郑重的，国文、数学、英语、史、地、物、化这些都要考，生物好像就不考了，可能还考一门政治吧，或者还考一门三民主义之类的，总得有这一门，不过我记不清了。上午、下午各考两门，两天就考完了。那时候我们也填志愿，和现在一样，按照分数分入不同的学校。”

　　1939年，继续实行统一招考。这一年共设考区15个，参加统一招生的有26所国立大学及2所省立大学，应考人数21338名，实考人数20006名，录取5371人。1940年招生规模进一步扩大，参加统考的国立、省立大学以及独立学院41所，设16个考区，应考人数18151名，实考人数16160人，录取7024人。

　　但当时毕竟是处于战火纷飞的战争年代，也是抗战最为艰难的时期，交通、信息等诸多方面都不方便。在这种情况下，大学统考于1941年被迫中断，直到1949年也未恢复。

　　各式各样的考题

　　民国年间的大学一般都是自主命题，所以当时的考题也是形形色色，五花八门。

　　1932年清华大学的国文试题并不难，但其中有一道怪题“对对子”，上联是“孙行者”，要求考生对下联。“孙行者”大家都熟悉，可让大伙对对联，就有点难为这些中学生了。据说后来只有三人答对了，他们对的是“胡适之”，“孙”对“胡”(猢狲)，“行”对“适”，“者”对“之”，答案用的是胡适的名字，十分有趣，大大出乎出题者的意料。

　　这道怪题的“始作俑者”是清华大学教授陈寅恪，陈寅恪是中国现代最负盛名的历史学家、古典文学研究家和语言学家，时任清华大学国学院导师，与梁启超、王国维、赵元任并称四大国学导师。当时人们都认为“孙行者”的标准答案就是“胡适之”，而且还都以为是陈寅恪有意为之，目的就是调侃一下好友胡适。其实陈寅恪拟定的答案是“王引之”(清代学者)和“祖冲之”，也确实没有调侃胡适的意思。

　　陈寅恪如此出题肯定有他自己的道理，但社会舆论对于这种考试方式却不是十分理解，当时中国的中小学教育已推行白话文十余年之久，尽管社会上坚持使用文言者还不少，但作为整体的教育体制而言，白话文已占据了主流地位，“对对子”在当时的正规学校教育中已销声匿迹多年。所以人们普遍认为陈寅恪此举是有意复古开倒车，甚至还有人将这次考试当作笑谈，所以以后“对对子”这种考试形式再没有应用，更没有推广。

　　1930年国立青岛大学（今山东大学前身）成立后第一次招生，国文考试有两个题目，一是《你为什么投考青岛大学?》，一是《杂感》，两题任选一道。山东诸城籍考生臧克家两题都做了，他写的《杂感》只有三句话：“人生永远追逐着幻光，但谁把幻光看作幻光，谁便沉入了无边的苦海!”这三句杂感虽然短小却饱含哲理，后来臧克家在回忆文章中说：“它是我尝尽了人生的苦味，从中熔炼出来的哲理，也是我在政治大革命失败之后，极端苦痛而又不甘心落寞的一种无可奈何的悲痛消沉心情的结晶。”青岛大学国文系主任闻一多对此极为欣赏，从中看到了臧克家的内心世界，于是便给判了98分的高分，将数学考试吃了“鸭蛋”的臧克家录入青大。据说当年闻一多报考清华时，也是其他学科成绩平平，唯独作文为主考老师欣赏，今天看来，闻一多这次破格录取臧克家，多少也有些惺惺相惜的意思。

　　臧克家开始读的是外文系，因记忆力差想转到闻一多先生的国文系。当他走进先生的办公室，看到不少想转到国文系的学生全被拒绝了，不禁有些胆怯，孰料闻一多一听到他的名字便高兴地说：“你来吧。”从此臧克家便成了闻一多的嫡传弟子，与著名诗人陈梦家并称为闻一多门下“二家”。

　　1946年西南联大北返，北大、清华和南开三校联合招生，其国文试题可以说是简单至极，让人看了有不可思议之感。题目共两道，一是作文：学校与社会；二是解释成语：指日可待、变本加厉、隔岸观火、息息相关。

　　民国是中国历史上有名的乱世，但同时也是一个大师辈出的时代，那个时期许多学者文人的道德文章至今仍令我们怀念不已，之所以如此，这与当时那种独特的教育理念和教育方式不无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