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中山言萃之二:思想与社会(10)
辛亥革命网 2017-04-12 11:02 来源:中山统战 作者:孙中山 查看:
心之为用大矣哉!夫心也者,万事之本源也,满清之颠覆者,此心成之也;民国之建设者,此心败之也。夫革命党之心理,于成功之始,则被“知之非艰,行之惟艰”之说所奴,而视吾策为空言,遂放弃建设之责任…… 国民!国民!究成何心?不能乎?不行乎?不知乎?吾知其非不能也,不行也;亦非不行也,不知也。倘能知之,则建设事业亦不过如反掌折枝耳……故先作学说,以破此心理之大敌,而出国人之思想于迷津,庶几吾之建国方略,或不致再被国人视为理想空谈也。夫如是,乃能万众一心,急起直追,以我五千年文明优秀之民族,应世界之潮流,而建设一政治最修明、人民最安乐之国家,为民所有、为民所治、为民所享者也。
《建国方略·孙文学说》(1917-1919年)
《孙中山全集》第6卷第159页
为什么近来二千多年没有进步呢?推究这个原因,详细的说,可分作两项: 一是政治关系。从前政府做事,是很宽大的,譬如“公天下”的时候,尧把天下让到舜,舜把天下让到禹;政府把天下的政权都可以让到别人,其馀对于人民的事情,该是何等宽宏大量。就是“家天下”的时候,汤武革命,“顺乎天应乎人”,“吊民伐罪”,也都是求人民的幸福。所以人民便有自由去发展思想,便有思想去求文化的进步。到了后来,政府一天专制一天,不是焚书坑儒,便是文字狱,想种种办法去束缚人民的思想,人民那里能够自由去求文化的进步呢?
二是古今人求进步的方法不同。二三千年以前,求进步的方法,专靠实行。古人知道宇宙以内的事情,应该去做,便实行去做;所谓见义勇为,到了成功,复再去做,所以更进步。譬如后稷知道人民饥饿,非有适用的农业方法产生五谷不可,便亲自去教民稼穑。禹见到人民受洪水的痛苦,非有相当的水利方法泄去低地之水不可,便亲自去疏通九河。其馀若燧人氏发明火,试问他不去钻木,怎么能取出火来呢?神农发明医药,试问他不去尝百草,怎么能知道药的性质呢?到了后来,不是好读书不求甚解,便是述而不作,坐而论道,把古人言行的文字,死读死记,另外来解释一次,或把古人的解释,再来解释一次。你一解释过去,我一解释过来,好象炒陈饭一样,怎么能够有进步呢?
照这两个理由看来,古人进步最大的理由是在能实行。能实行便能知,到了能知,便能进步……中国近两千多年文明不进步的原因,便是在学术的思想不正当。不正当的地方,简单的说,便是大家以为行是很难的,知是很易的。这种思想便误了中国,便误了学者。
《在桂林学界欢迎会的演说》(l922年1月22日)
《孙中山全集》第6卷第68—70页
夫“知之非艰,行之惟艰”一语,传之数千年,习之遍全国,四万万人心理中,久已认为天经地义而不可移易者矣。今一旦对之曰“此为似是而非之说,实与真理相背驰”,则人必难遽信。无已,请以一至寻常、至易行之事以证明之。
夫饮食者,至寻常、至易行之事也,亦人生至重要之事而不可一日或缺者也。凡一切人类、物类皆能行之,婴孩一出母胎则能之,雏鸡一脱蛋壳则能之,无待于教者也。然吾人试以饮食一事,反躬自问,究能知其底蕴者乎?不独普通一般人不能知之,即近代之科学已大有发明,而专门之生理学家、医药学家、卫生学家、物理家、化学家,有专心致志以研究于饮食一道者,至今已数百年来,亦尚未能穷其究竟者也……由此观之,身内饮食之事,人人行之,而终身不知其道者,既如此;而身外食货问题,人人习之,而全国不明其理者,又如彼。此足以证明行之非艰,知之实惟艰也。
《建国方略·孙文学说》(1917—19l9年)
《孙中山全集》第6卷第160—169页
夫人生用钱一事,非先天之良能,乃后天之习尚;凡文明之人,自少行之以至终身,而无日或间者也。饮食也,非用钱不可;衣服也,非用钱不可;居家也,非用钱不可;行路也,非用钱不可。吾人日日行之,视为自然,惟知有钱用,则事事如意,左右逢源;无钱用则万般棘手,进退维谷。故莫不孜孜然惟钱是求,惟钱是赖矣。社会愈文明,工商愈发达,则用钱之事愈多,用钱之途愈广,人之生、死、祸、福、悲、喜、忧、乐,几悉为钱所制裁;于是金钱万能之观念,深中乎人心矣。人之于钱也,既如此其切要,人之用钱也,又如此其惯熟。然则钱究为何物?究属何用?世能知之者,有几人乎?……由此观之,非综览人文之进化,详考财货之源流,不能知金钱之为用也。又非研究经济之学,详考工商历史、银行制度、币制沿革,不能知金钱之现状也。要之,今日欧美普通之人,其所知于金钱者,亦不过如中国人士只识金钱万能而已,他无所知也。其经济学者仅知金钱本于货物,而社会主义家(作者名之曰民生学者)乃始知金钱实本于人工也(此统指劳心劳力者言也)。是以万能者人工也,非金钱也。故曰:世人只能用钱,而不能知钱者也。此足为“行之非艰,知之惟艰”之一证也。
《建国方略·孙文学说》(l9l7-1919年)
《孙中山全集》第6卷第169—179页
夫中国之文章富矣丽矣,中国之文人多矣能矣,其所为文,诚有如扬雄所云“深者入黄泉,高者出苍天,大者含元气,细者入无间”者矣。然而数千年以来,中国文人只能作文章,而不能知文章,所以无人发明文法之学与理则之学,必待外人输来,而乃始知吾文学向来之缺憾。此足证明行之非艰,而知之惟艰也。
《建国方略·孙文学说》(l9l7-1919年)
《孙中山全集》第6卷第185页
前三章所引以为“知难行易”之证者,其一为饮食……其二为用钱……其三为作文……今更举建屋、造船、筑城、开河、电学、化学、进化等事为证……总而论之,有此十证以为“行易知难”之铁案,则“知之非艰,行之惟艰”之古说,与阳明“知行合一”之格言,皆可从根本上而推翻之矣。 或曰:“行易知难之十证,于事功上诚无间言,而于心性上之知行,恐非尽然也。”吾于此请以孟子之说证之。
《孟子》“尽心”章曰:“行之而不著焉,习矣而不察焉,终身由之而不知其道者,众也。”此正指心性而言也。由是而知“行易知难”,实为宇宙间之真理,施之于事功,施之于心性,莫不皆然也。
《建国方略·孙丈学说》(l9l7-1919年)
《孙中山全集》第6卷第185—197页
若夫阳明“知行合一”之说,即所以勉人为善者也。推其意,彼亦以为“知之非艰”,而“行之惟艰”也;惟以人之上进,必当努力实行,虽难有所不畏,既知之则当行之,故勉人以为其难。遂倡为“知行合一”之说曰:“即知即行,知而不行,是为不知。”其勉人为善之心,诚为良苦。无如其说与真理背驰,以难为易,以易为难;勉人以难,实与人性相反。是前之能“行之而不著焉,习矣而不察焉,终身由之而不知其道者”,今反为此说所误,而顿生畏难之心,而不敢行矣。此阳明之说,虽为学者传诵一时,而究无补于世道人心也。
《建国方略·孙文学说》(l9l7-1919年)
《孙中山全集》第6卷第187页
夫“知行合一”之说,若于科学既发明之世,指一时代一事业而言,则甚为适当;然阳明乃合知行于一人之身,则殊不通于今日矣。以科学愈明,则一人之知行相去愈远,不独知者不必自行,行者不必自知,即同为一知一行,而以经济学分工专职之理施之,亦有分知分行者也。然则阳明“知行合一”之说,不合于实践之科学也。
《建国方略·孙文学说》(l917-1919年)
《孙中山全集》第6卷第198页
当今科学昌明之世,凡造作事物者,必先求知而后乃敢从事于行。所以然者,盖欲免错误而防费时失事,以冀收事半功倍之效也。是故凡能从知识而构成意像,从意像而生出条理,本条理而筹备计划,按计划而用工夫,则无论其事物如何精妙、工程如何浩大,无不指日可以乐成者也。
《建国方略·孙文学说》(l917-l919年)
《孙中山全集》第6卷第204页
人类之进步,皆发轫于不知而行者也,此自然之理则,而不以科学之发明为之变易者也。故人类之进化,以不知而行者为必要之门径也。夫习练也,试验也,探索也,冒险也,之四事者,乃文明之动机也。生徒之习练也,即行其所不知以达其欲能也。科学家之试验也,即行其所不知以致其所知也。探索家之探索也,即行其所不知以求其发见也。伟人杰士之冒险也,即行其所不知以建其功业也。由是观之,行其所不知者,于人类则促进文明,于国家则图致富强也。是故不知而行者,不独为人类所皆能,亦为人类所当行,而尤为人类之欲生存发达者之所必要也。
《建国方略·孙文学说》(l917-l919年)
《孙中山全集》第6卷第222页
本总理的学说和古人的学说不同:古人所信仰的是“知之非艰,行之惟艰”;我所信仰的是“知难行易”。
《欢宴国民党各省代表及蒙古代表的演说》(1924年1月20日)
《孙中山全集》第9卷第105页
本总理发明的学说是“知难行易”,如果知得到,便行得到。从前的革命、不知还能行;此后的革命,能知当更能行。知了才去行,那种成功当然象俄国一样。
《欢宴国民党各省代表及蒙古代表的演说》(1924年1月20日)
《孙中山全集》第9卷第107页
无论做什么事,成功都是在有好方法。方法是自何而得呢?是自学问知识而得。先有了学问,便有知识;有了知识,便有方法;有了好方法来革命,一经发动,就马到成功。我们从前受良心上的命令去革命,讲到结果,没有俄国成功那样大而快的原因,就是在没有好学问、好方法。至于实行革命,大家都是各自为战去干,实在是不知而行。
《欢宴国民党各省代表及蒙古代表的演说》(1924年1月20日)
《孙中山全集》第9卷第106页
夫天下之事,不患不能行,而患无行之之人。方今中国之不振,固患于能行之人少,而尢患于不知之人多。夫能行之人少,尚可借材异国以代为之行;不知之人多,则虽有人能代行,而不知之辈必竭力以阻挠。此昔日国家每举一事,非格于成例,辄阻力群议者。此中国之极大病源也。
《上李鸿章书》(1894年6月)
《孙中山全集》第1卷第15—16页
强权虽合于演之进化,而公理实验泯于天赋良知。故天演淘汰为野蛮物质之进化,公理良知实道德文明之进化也。
《在上海中国社会党的演说》(1912年10月14日至16日)
《孙中山全集》第2卷第507—508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