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雪林撰《辛亥革命前后的我》(5)

辛亥革命网 2012-01-31 00:00 来源:辛亥革命网 作者:王桂云 查看:

辛亥革命,辛亥革命网,辛亥革命百年纪念,作家苏雪林长于记实之作。在辛亥革命百年到来之际,有幸重读百岁作家苏雪林撰《辛亥革命前后的我》,真是令人大开眼界!辛亥革命时代的

  革命军除攻占政治中心以外,对老百姓秋毫无犯,纪律之好,简直像个奇迹。我祖父那时是个已卸任的官吏,本来不必急于遁逃,但有几个僚属想邀他去投效新政府,他要做满清忠臣,惟恐名字见了报纸,掉进黄河也洗不清,还是躲避了为是。他先率领全家老小,在迎江寺附近某相熟栈房住了一夜,次日包了几只船直航义桥伯祖父家,住了半月,托人在上海租界租了一幢弄堂房子,做起寓公,从此一住便是三年。家丁卫兵早已遣散,家中只留一二家乡男仆,二、三丫环和佣妪,合计家口也还在二十余人上下。

  我的智慧开启颇早,而知识的发展则甚迟,实以身为那个时代的女孩,缺乏接受教育的机会。在县署时,虽看了些稗官野史,也会胡诌几首打油诗,清末流行一时梁启超文字和民立报排满理论,也略知梗概,但对政治情形完全隔膜,并且也丝毫不感兴趣。满清皇朝倾覆了,我不知惋惜,革命成功,共和政体成立了,我也不感鼓舞,仍然糊里糊涂,过我的日子。

  前文固曾说种族情感是基于人类的良知和本能,我的种族情感什么时候开始觉醒的呢?可以说在上海那几年里。那时不知从何处弄来了扬州十日,嘉定三屠一类书来;又不知从谁借来了一部大义觉迷录,一些康雍乾三朝的文字狱记事,一些关于清朝的野史笔记之类,胡乱翻了一阵,我的思想便和祖父的起了莫大的距离,而和叔父诸兄接近了,而且憎恨满清,比他们更激烈,更彻底了。

  扬嘉屠戮之惨,虽足令人怵目惊心,但和我幼时所听祖公祖婆辈口述的洪杨暴行相比较,觉得也没有什么;何况我还读过蜀碧,张献忠在四川所干的,不更可怕十倍吗,我所恨的是大义觉迷录,那位雍正帝把曾静、张熙一对师徒当猴子来玩耍,逼他们“弥天罪犯”长,“弥天罪犯”短,满口认罪,并逼他们写出《归仁论》那种言不由衷,可笑的文章。雍正自以为道理争赢了,将双方辩论文字,刊印成书,颁布天下,其实正如某作家所说“一个做皇帝的人与书呆子打笔墨官司,有甚体面?”满清最可恶的是从来不讲信用。譬如雍正假示宽仁,将曾静、张熙赦归乡里,并遗嘱子孙,决不可再将他们加害,谁知雍正才一归天,他儿子乾隆帝便把曾张抓到京师,请他们各吃一顿鱼鳞细剐,说是替先帝报被辱之仇(因曾静曾控雍正弑父逼母杀兄屠弟,诸般罪状)。做皇帝的人如此行事,说得过去吗?杀降不祥,也是不可宽恕的罪恶,满清则自入关,至平定三藩之乱,及太平天国之乱,杀降成为家常便饭。也可归入不讲信用之例。

  那十次文字大狱,更足骇人。人家做诗,做出句“清风不识字,何事乱翻书?”便算是讥讽清朝提倡文化事业了,捉来砍头!人家咏黑牡丹,偶然说了句“夺朱非正色,异种也称王!”又算是暗示满清夺取朱明的天下了,死了的开棺戮尸,活着的杀头灭族。为一部私家编写的明史稿,当事人全家就戮不算数,刻书的工匠,贩书和买书的人,都赔上性命。甚至听说当查抄书店时对偶然在那店里歇歇脚的过路客,也不分皂白青红,撩进一汤锅煮熟。某寺藏经楼偶夹有前代因国难出家的某文士一部手稿,其中有反清复明的话,被一游客拿去告密,全寺数百僧人均送却头颅,那座大丛林也付之一炬。

  这一类血淋淋的记录,我们于数百年后来读它,仍觉惨雾迷漫,腥风扑面,有不知人间何世之感,当时恐怖气氛笼罩全国,亡国奴生活之苦还能想象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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