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口辛亥风云录：辛亥，这里未能摇晃(2)

　　贻谷致力于满蒙两营新军的现代化军队建设，聘请胡恩光（冯国璋、段祺瑞的天津武备学堂同期同学，后任汉阳兵工厂厂长）担任督练，用德国操典，实行新式训练。为了装备新军和自己的垦务行辕卫队多次派人到京津洋行订购武器，有些武器不仅在中国，在国外都是一流的，如土默特蒙古兵用的就是当时世界最先进的1904年德国造步枪。绥远城不久又成立起炮队，配备的十几门新式大炮也是在此一期间购置的。

　　在农村牧区长大的土默特旗蒙古兵勇武矫健，经过军事训练、官兵质量、武器装备比北洋陆军毫无逊色。绥远城将军贻谷对自己一手编练的蒙古新军更是疼爱有加。根据回忆“……贻谷阅兵时，不是端坐在演武厅的正中，而是把长袍撩起蹲在地上和士兵们闲扯。有一次问我们想不想家，每月三两六钱银子兵饷够不够花，我们对着这个统治西蒙的钦差大臣怎敢袒露自己的思想，当然异口同声‘不想家’、“‘钱够花’。他笑了笑说：‘你们既有父母又有妻子怎能不想家’。并且在操场地上给我们画收支数字，算来算去，除伙食军装剩余无几。根据这一情况，他公布了两项收买军心的命令。一项是官兵每年轮流放假，寒暑假各一次，一项是士兵每人月增饷银五钱银子，班长以上依次增加。”官兵认为贻谷是满清的忠良，他被参卸任走时，全营整队送别，好多士兵都含泪回到旧城，而相邻的汉军却是另外一种状态。

　　清朝末年军事体制变革，伴随着各省成立的常备新军，还建立了中国半近代化性质的军队—巡防营.山西省在这里在重组成的汉族武装，先称为续备军马步八旗，也在1906年改为后路巡防队，共分五队。这是山西省把沿边“绿营”裁汰以后，利用“湘军”和“淮军”另招募兵丁组成..总领是湘军出身的湖南湘乡人谭涌发，巡防队仍穿绿营时代的“号褂”，用蓝布包头，不戴军帽。使用着“斜五眼”和“正五眼”一类被称为“来复枪”的旧式步枪，与吹洋号、穿操衣，持德国枪的蒙古兵“新军”近邻形成鲜明对比。清朝绥远城将军为晋北和边墙口外的最高统帅，有权调拨宣化、大同的巡防队，但汉族队伍不如满州八旗兵和蒙古兵忠实可靠，

　　晚清政府把“放垦蒙地”纳入内蒙古地区“新政”的轨道；通过大面积开垦蒙旗牧地草场为农田耕种，由国家统一征收卖地押荒银（地价）和升科地租，以缓解《辛丑条约》签订后的财政危机。这一更换草原面貌的新政受到蒙古族各界普遍抵制。贻谷则不遗余力督办垦务，针对武装抗垦斗争的蒙旗，不仅抽调谭涌发部巡防队，也动用了大同胡泰才的马队进行武力进剿，贻谷任职期间（1902-1908年）除给清廷征得大量押荒银，山西省归绥道从原有的7厅扩大到12厅，延伸到扎萨克所辖盟旗地面。几乎覆盖以后的绥远省全境，而这位忠实执行新政的铁腕人物终以“贪残相济、扰害蒙民”等罪名被清王朝刑讯查办。案件拖延三年才定案，巡防队统领谭涌发及胡泰才和垦务行辕卫队队官李得功，亦因涉案送往张家口军台监禁。山西后来派遣周维藩任巡防队统领。周维藩，安徽人，曾经以翰林身份去日本进行过军政考察。他上任后对这支“以老湘军编遣之余，驻防岁久”的驻军进行“淘汰腐旧、简拨英俊”的整编，山西巡抚也给拨来新式快枪，汉军巡防队方有起色，从低谷走出.而满、蒙军队，以后也扩编了步、炮、骑兵。

　　辛亥革命不期而至。

　　二

　　清朝经康、雍、乾三代，完成多民族统一国家的建立，内外蒙古出现了安定局面。毗连察哈尔部的东口张家口和土默特的西口归化城，这两个由都统统治的内属蒙古城市，成为中原沟通西北边疆的商品集散地，启运丝茶驼路的“内陆码头”。这样百业具兴的局面一直延续到1928年（民国十七年）外蒙封锁边境，新疆战乱迭起时，共经历了二百多年。

　　辛亥年塞外的归化城，生机勃勃，正逢西部大开发，宣统年间商务比清朝鼎盛时期还要繁荣，左宗棠平定天山南北，西北地区战后经济复苏，归化城成了天津海口到新疆延伸到中亚内陆中间的一个大过站，平津晋绥一带巨商大贾，其往来货运驼队，多取道归化古城子（今奇台，也称西营，曾为新疆四大都市之一，有“金奇台、旱码头”之誉）这一草原丝绸之路入疆，归化城人走古城子如当年杀虎口人到归化城一样狂热，各行各业都向古城开辟财源，各种商号连锁店陆续在新疆各地建立，古城子的街上出现了跟归化城同名的饭馆等，甚至唱秧歌的人也被叫去组织了“土默川秧歌剧团”。1901年《辛丑条约》订立以后，中国海禁大开，归化城辟为与外国通商的商埠，牲畜皮毛市场发生了划时代的重大变化；以前人们不重视的皮毛，如今都有了出口过洋的广阔销路。不仅中国的好儿男，外国商人也不远万里“走西口”，把这里视为淘金之地，俄、英等洋行由派遣买客改为挂出招牌设庄，本地经营进出口贸易的商家也纷纷崛起，开始应用“密电码”直接与天津海关传达商业信息，根据英镑、马克的浮动，决策货源的进出。而产业链的另一端，草原深处依然是以物易物获取货源，有的集市流通的最小货物币值竟然是久磨发毛的腿带子.目光敏锐的西口商抓紧时机，克服重重险阻，把这座塞外古城，营造成西北最大的皮毛牲畜集散城市，和国际市场接轨。这是个产生奇迹的年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