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宦缪润绂与泰山云在山庄(9)

　　8、【老巷故事】。清末沈阳曾出过三个翰林，为什么唯独此路被叫翰林路？当年那个被百姓景仰乃至将街巷以其名字命名传播的缪翰林是何等人物？已然被现代建筑淹没的翰林府曾经是哪般模样？曾有过哪些故事？

　　缪知县脱靴遗爱

　　缪润绂的政治主张大概是属于保守一派，据说曾经反对过康梁领导的戊戌变法。戊戌变法失败后，缪润绂却一再被贬谪，最后一任官职只是一个小小的阳信县令。不过在阳信县令任上，缪润绂却是颇有政声，留下了许多勤政爱民、抑强扶弱的佳话，阳信人民因此亲切地称他为“缪官”，至今民间仍流传着许多他的故事。

　　一次，巡抚大人来日照巡视，缪润绂脚著破靴，出城迎接。返回大堂，双方坐定，巡抚大人质问缪知县：“你堂堂知县，为何脚穿如此破靴？ ”缪润绂右手指定破靴，意味深长地说：“这靴子仅是帮破了，但底子是厚实的!”言外之意是说：我虽系七品芝麻官，但出身是翰林院，学历高，基础厚。只此一句话，就说得巡抚大人张口结舌，无以答对。

　　一日，百姓得知缪知县要离任，万众云集县城。他们敬送万民伞和万民衣，以表心意。临行前，百姓一拥而上，再三挽留，不肯离去，中间多有垂泪啜泣者。在双方相持难让的情况下，缪知县无奈，只得将脚穿的双靴脱下，留在城门之内，以示止步。分手之时，缪知县语重心长地告诉送行的人们：“对待父母，要像对待自己的孩子一样!”以此作临别留念。

　　缪润绂走后，他的靴子被县民用木盒盛装，放置在东门城洞内。此靴直至抗战前还保留在东门城楼上，后因城塌拆除而失落。

　　2009年7月4日上午，阳光刺眼，虽偶尔有风吹来，但也觉憋闷，沈阳正处盛夏，要是没事，很多人也是不愿意出门的。从风雨坛街往五爱市场西区的方向走过去，一条小路上拥挤着一辆辆装卸货物的卡车，喧嚣不堪。不断有运货的三轮车挤进夹缝穿梭其中，仅有12米宽的狭长小路显得更加拥挤、杂乱。再往巷子深处走，一大片小吃摊子挤挤擦擦，闷热的空气夹杂着叫卖声，这番景象，怎么都不会让人联想到20多年前，这曾有个静谧的深宅大院。

　　这条路有个与眼前景象完全相悖的文气十足的名字——翰林路，这不能不让人好奇，有史可考，清末沈阳曾出过三个翰林，为什么唯独此路叫翰林路？

　　“翰林路”20年前包括仨胡同

　　在1989年沈阳第二次地名改造之前，这儿实际包括三个小胡同，也就是说，在现在沈河区中部，西起风雨坛街，东至小南街的地方在清末是分成三个胡同的分别叫缪翰林胡同、甜水井胡同、马箭荡胡同，民俗专家齐守成说，“缪翰林胡同”纯粹是老百姓给叫开的。

　　1952年前后，仅有20岁的齐守成，帮一个负责肉食检验的老师傅扛着检验仪器，每天从小南城门出发，沿着小南街走到小南边门附近的屠宰场，每天必经的就是三个胡同之一——缪翰林胡同。“胡同狭小，没啥特别的。”齐守成回忆说。

　　直到1957年，沈阳地名被官方第一次正式认定，小南街区的六合店胡同、缪翰林胡同合并为六合北里、邻盛里。而32年后的1989年，地名办才进行第二次地名认定，经全市街路名称和门牌号码整顿工作之后，以路北原缪翰林故居地命名为翰林路。

　　当年最静谧的地方现在最热闹

　　即便只有20年，岁月仍然消耗光了狭长胡同里破旧的一砖一瓦。以客货运输站为中心，站在路边放眼望去，几十家货运、物流的小店铺依次排开，早上三点，当别处的胡同还没到“公鸡报晓”时，这里就已经开始热闹了。

　　一些年过八旬的老人依稀记得，20多年前，这里坐落着一个20多间房的大院。他们管它叫翰林府。拿着齐守成绘制的这里上世纪50年代场景草图，不断对照，我在“沈港客货运输站”位置处停下了脚步——如今最热闹的地方竟然就是当年那个最静谧的书香大院。

　　现年83岁的军旅作家杨大群说，当时在屠宰场附近，有个莲花池，翰林府就在那里，他就曾住过那个大院，在那里待过32年的杨大群，对老宅记忆犹新。杨大群是1951年搬进去的，他能有幸住进大院的原因是，新民老家发了大水，家里老人和妻子没有地方住，部队只好求助当地政府。房产局说缪翰林府上有几间空房没人住，可以住进去。原来翰林府三间大正房里吊死过一个人，没有人再敢往里搬，这样杨大群一家才搬了进去。

　　回想起大院，杨大群说，“那里气派极了，大院围墙很高，有正房、东西偏房、书房、家庙、门房等等。去的时候院里还有后花园。房子是二层的大瓦房，有月亮门，雕栏砌筑，冬暖夏凉，窗户很大，雕刻做工也很讲究……他搬进去的时候，还有老缪家后人，后来也都陆续搬走了。

　　如此看，杨大群住进去的时候，翰林府在建筑上还算完整，南北有三四百米长，东西有一百多米宽。共有四进院子，前有门房，后有花园；左边是家庙，右边是月亮门通道，东西还有厢房。整个大院满是大青砖铺地，房子是粉墙灰瓦，很有些徽派建筑的味道。时过境迁。杨大群回忆，上世纪六七十年代，翰林府的宁静被彻底打破，那段时间不断往里搬住户，院子里铺地的青砖也被挖走，院中间还挖了防空洞，后来防空洞成了许多人家冬天储存大白菜的地方。再后来，这里扒掉建起了民宅，老宅子与缪翰林老胡同从此消失。杨大群凭记忆画了一张大院的草图，听他据此想象当年发生在大宅院里的一切，像过电影一样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