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学东渐与中国现代社团的兴起(3)
辛亥革命网 2011-05-10 00:00 来源:《社会学研究》1997年第03期 作者:虞和平 查看:
他们还把学会看作议院的雏形和基础,认为广兴学会可以为将来开设议院作准备。维新派一致认为,学会能“通上下之情”,具有议院的作用。康有为说:“强学会之创,京朝诸公,欲合天下之力,通上下之气,讲维新之治⋯⋯几与外国议院等”。[40]他们把南学会看作湖南“全省新政之命脉,虽名为学会实兼地方议会之规模”,其所办之事“实隐寓众议院之规模”[41]“,国会即于是植根”[42]。谭嗣同说“:由于学会由众多之人组成,且有总会和分会的组织联系,互通信息,因此“有大事则上下一心,合群策群力以举之,疏者以亲,滞者以达,塞者以流,离者以合,幽者以明,羸者以强,又多出报章导之使言,毋令少有壅蔽。大吏罔敢骄横,小吏罔敢欺诈,兴利除弊,罔不率此,官民上下,若师之徒,兄之于弟,虽求其情之不通,不可得也。于是无议院之名,而有议院之实”。[43]章太炎则认为广设学会和学堂是设立议院实行民主制度的前提条件,他说:“学堂未建,不可以设议院:议院未设,不可以立民主”。[44]
即然学会与变法维新实行民主制度有如此重要之作用,维新派自然就要十分重视学会建设,把广泛建立学会作为实行变法维新的一个最重要的途径。康有为不仅把学会作为变法维新的主要载体,而且视其为社会长治久安的重要保证,明确提出“以群为体,以变为用,斯二义立,虽活千万年之天下可已”[45]。其他维新人士也把组建学会作为推行变法维新的第一要端,梁启超强调说:“欲救今日之中国,舍学会末由哉!”[46]谭嗣同则指出:“今日救亡保命,至急不可缓之上策,无过于学会者。”[47]他还认为,只要学会发展起来就必然会带动社会变革“,于是无变法之名,而有变法之实”[48]。除了在思想上重视学会建设之外,他们还采取实际行动竭力动员社会各界组建学会。如康有为在《公车上书》遇挫之后,就“挟书游说,日出与士大夫讲辨,并告以开会之故,(使)明者日众,乃频集通才游宴以鼓励之”[49]。并向光绪皇帝进言:朝廷应设立“游会局”,“凡举各国政会、学会、教会、游历游学各会,司其政律而鼓舞之”[50],以此“,推广社会,以开民智而激民气”[51]。他的提倡学会活动,“虽屡遭反对,而务必达其目的然后已”。[52]
在上述“群学”理论和社团意识的指导下,维新派组建学会及其他维新团体的活动迅速兴起。三、学会的推广与社团功能的初步发挥1896年1月,戊戌学会的主要团体强学会遭到封禁,但是组建学会的风气已经打开,各种维新学会如雨后春笋般在全国出现。康有为在记述当时维新学会盛行的情况说:“自强学会开后,海内移风,纷纷开会,各国属目”:“学堂学会,遍地并起”。[53]梁启超也记述此种情形说:“自此以往,风气渐开,已有不可抑压之势”:“各省学会极盛,更仆难数”:“学会之风遍天下,一年之间,设会百数”。[54]唐才常说:“学会林立,万众沸腾。”[55]从这些记述中可以看出当时学会建设的一派繁荣景象,那么在戊戌维新时期(1895-1898)究竟成立了多少学会?
关于戊戌维新学会的数量,至今已有王尔敏、张玉法、汤志钧、李文海四人做过研究统计,前三位所统计的数量分别是63个、68个、50个,[56]他们所提及的学会互有出入,共计89个,李文海对这些统计有所修订[57]。最近,闵杰又在发现新资料的基础上,对上述已有的统计作了修订和补充,认为戊戌时期成立的有案可稽的学会共计为72个。
根据闵杰所列的统计详表,戊戌时期的维新学会已遍及北京、上海、广东、江苏、浙江、广西、湖北、湖南、江西、四川、福建、安徽、贵州、陕西等14个省市的省会城市和一些中小城市,其分布范围已相当广泛。
戊戌学会虽多以学术研究团体的面目出现,但它们的实际活动内容已显示出多种类别结构,并开始发挥相应的社团功能作用。第一种是政治性社团,如强学会、保国会、南学会、保川会、保滇会、保浙会、废时文会、奋志学社、匡时学会等。这类社团以研讨政治学说,宣传政治改革,促进变法维新为主旨。除了上文已经论述的强学会、保国会具有这种政治目的之外,其他政治性社团也具有类似的政治目的。如南学会之设,意在“合南部诸省志士,联为一气,相与讲爱国之理,求救亡之法”,并有相应的实际活动“,地方有事,公议而行”“:每七日大集众而讲学”[58]“演说中外大势、政治原理、行政学等,欲以激发保教爱国之热心,养成地方自治之气力”[59]。废时文会以废除八股文、改革科举制度为宗旨,其发起人吴百揆、章启祥的缘起书说:“卫足(即反对女子缠足)、禁烟次第立会,吾华三大弊已去其二,唯时文积弊太深,愚我震旦,抑我士气,为患靡穷。曾于二月间手草请废八股改科制一疏,拟联名公呈当道转奏,因同志寥寥,事久未举。嗣知公车上书不报,忧愤滋剧,思图再举”,遂联合同志,“创立废时文会”。[60]各“保”字头的社团,均以保护桑梓利益为宗旨,以期由此建立地方自治之基础。
第二种是学术性社团,以带有各种学科名称的社团为主,也有一些不带学科名称的社团,如新学会、郴州学会(亦称舆算学会)、三江学会、质学会等。这种社团以研讨和宣讲西方自然科学和社会科学为主要活动内容,凡带有学科名称的社团即限于本学科的研讨和宣讲活动,不带学科名称的社团大多系综合性学术活动社团。如“新学会之设,原为振兴教学、切磋人材起见,集中外通人,讲求天真、政法、兵学、医学、格物各种学术”。[61]郴州学会主要研讨舆地和算学两门学科,“舆地以绘险要究兵略为主,旁及农矿:算学以程功、董役、行军、布阵、制器为主,旁及天文”。[62]湖北的质学会在其章程中指出:“斯会大旨,意在劝学”,分设经学、史学、法律学、方言学、算学、图学、天文学、地学、农学、矿学、工学、商学、兵学、格致学等14科,会员“分科肄习”。[63]
在这些学术社团中,有些经济学术社团已带有一定的经济社团性质,它们并非纯粹的学术研讨团体,而是通过研讨、宣传各种经济知识促进社会经济的发展,或直接从事于某项经济活动。如上海农学会,原称务农会,其宗旨是:“采用西法,兴天地自然之利,植国家富强之原”[64],通过引进和推广西方先进的农业科技知识,促进农业的发展。上海的工商学会是在清政府颁发振兴工商、设立商会谕旨的影响下而成的,并创办《工商学报》,试图“与海内外诸君子考求其(指工商业)得失利弊”,促进工商业的发展。[65]福建的蚕学会是为了推进蚕桑业的发展而设立的,以考求养蚕新法,推广于民间为宗旨。[66]上海的译书公会、译印中西书籍公会、印书公会,均非研讨翻译、出版方面专业知识的团体,而是从翻译出版西方书籍的专门机构,带有文化企事业机构的性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