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末资产阶级革命派与会党(4)
辛亥革命网 2013-09-18 00:00 来源:《贵阳师院学报》1981年第3期 作者:吴雁南 查看:
四川同志军是会党和同盟会联络并发动起来的。但是,由于资产阶级革命派从来没有做过细致的农民工作(他们同农民的联系主要是通过会党进行的)。四川同志军大都控制在哥老会手里。一九一一年九月成都血案后,“众哥弟一呼,四方响应”,(注:寇梁卿:《蜀路风潮记》(1914年石印本)上册,第33页。)以农民为主体的同志军几十万人,纷向成都挺进。“川西各县几为同志军所控制”。(注:石体元:《忆成都保路运动》,《辛亥革命回忆录》,第3集,第66页。)尹昌衡“以同志军难以控制,特设大汉公,作为哥老会的总公口”。(注:吴晋航:《四川辛亥革命见闻录》,《辛亥革命回忆录》,第3集,第,109页。)在大汉四川军政府的门口居然挂上“大汉公”的招牌,尹自封为大汉公的“总舵把子”。其所属军政部,也挂出“大陆公”招牌。一时间,不仅军政府内“普设公口”,(注:向楚:《成都蜀军政府成立亲历记》,《辛亥革命回忆录》,第3集,第95页。)而且城内各街、各警署也都打出公口招牌。“他登台的几天内,天天都到成都各街的公口码头拜客,各公口码头也都为他挂红进酒。……如是往返拜客披红,以致都督府急待处理的公事,也找不到人划行”。(注:王右瑜:《大汉四川军政府成立前后见闻》,《辛亥革命回忆录》,第3集,第72页。)他还在各路头目中选出资格较老的人联系四川各路哥老会,使其接受尹昌衡的号令。尹经过这番活动,于是具有两重身分:既是军政府的首脑,又是三山五岳哥老会的总头目。甚至使人感到大汉四川军政府也成了哥老会政府。他的活动虽然有一部分革命党人不理解,然而他却在长揖披红、称哥道弟中,使同志军中的哥老会首领,接受他的控制。接着,他就对同志军的首领采取欺骗、利诱、分化、威逼的手法,遣散、改编同志军,决定大部解散,小部分改编。这改编部分的官职正是留给同志军中比较有实力的首领的(如孙泽沛、吴庆西、张达三、张捷三等都是分别委以标统、镇参谋长之职)。而对大部分同志军(力量较弱的许多小股同志军),则以参加同盟会的、在川西有声望的哥老会首领张达三、张捷三等提出“功成不受赏,长揖归田庐”等口号,(注:以上参见王蕴滋:《同盟会与川西哥老会》,《辛亥革命回忆录》,第3集,第219—222页。)要他们“释兵归农”。人们都明白:尹昌衡作为“总舵把子”,他是以“义气”相标榜的;他作为手握利剑的军政府都督,其意旨又是不能玩忽的。在同志军著名的首领已被笼络、羁縻的情况下,几乎没有遇到什么反抗,几十万同志军都纷纷“散归田里”。个别图谋“作乱”的,立即遭到镇压。在这前后,蜀军政府也派人到富顺,改编张桂三、范华街等所率领的同志军。(注:张桂三、范华街率领的同志军一万多人,集结富顺,已接受蜀军政府的改编,同意交出武器。此时蜀军首领但懋辛误信入川滇军“协助改编”的甘言,让滇军开进富顺城内,同志军正在交武器时,滇军突然开炮,轰击同志军,开杀张、范等首领。事见但懋辛:《四川辛亥革命亲历记》。)
(三)遣散、改编与武力镇压并用的方式。至于鄂北江湖会起义军的遣散、改编的过程,就显得更为复杂曲折。江湖会是鄂北地区以农民为主体(包括手工业者、小商贩、士兵和无业游民等成分)的秘密会党。武昌起义后,张国荃、李秀昂率领江湖会群众在老河口起义,连克光化、襄阳、枣阳等七个州县,成立了襄阳军政分府和鄂北革命军总司令部。起义首领张国荃任司令;而军政分府管理民政的重要职位却被反动官僚黄仁□所窃取。军政分府内部混进了大批地主豪绅和反动军官。军政分府又呈请湖北军政府黎元洪颁发关防、印信,把自己隶属于黎元洪之下。于是黎元洪就以上司的身分,并同混在革命营垒内部的地主豪绅、反动官僚相呼应,对江湖会起义武装进行控制、解散和改编,以达具消灭农民革命力量的目的。他首先任季雨霖为安襄郧荆招讨使,改编、遣散江湖会起义军。张国荃等得知季雨霖将进抵襄阳的消息时,悻悻不平地说:“襄郡既定,何以招讨为?”而混进革命营垒的反动分子黄仁□则对季“宾礼备至”,并秉承其旨意,“自请取消军政分府”。(注:以上均见毛拔:《襄阳光复记》,《近代史资料》1965年,第109页。)季雨霖抵襄阳不久,就以“资遣冗卒”为名,遣散、改编起义军,把大批革命兵士强行驱出营伍,又以“莫须有”罪名,杀害起义首领李秀昂,将李部强行改编。其后,另一个资产阶级革命党人刘公以北伐总司令名号窜到襄阳,又以“行为不轨”的罪名,杀害了江湖会的另一首领谢宏升。起义军首领张国荃步步退让,而黎元洪等却是紧逼不舍,又派周景亚到襄阳进一步遣散、改编江湖会起义军,张国荃忍无可忍,暗中派人将周景亚击毙。“改编”与“反改编”的斗争,达到十分尖锐程度。刘公早就对江湖会十分仇恨,他借此发动突然袭击。起义军退驻老河口,湖北军政府将其改编为一个营,最后又被解散。江湖会起义军经过湖北军政府中的革命党人季雨霖、刘公等接二连三地编、遣,终于被消灭了。
资产阶级革命派为什么急于消灭会党的武装,人们可能有各种解释。但是,最主要的原因是他们不希望枪杆子掌握在会党群众手里。军队是国家的主要成份之一。为了建立和巩固资产阶级对劳动群众的专政,资产阶级决不容许一支“异己”的会党武装力量的存在。四川同志军、湖北江湖会武装之不见容,其根本原因即在于此。
四
会党在辛亥革命中起过巨大的作用(对于推翻封建帝制、建立民主共和制度作出了重要贡献);同时也有过消极的影响。资产阶级革命派虽然有过“改造”会党的打算,却是在发挥会党的革命性与克服其消极性方面都未取得应有的结果。
武昌起义后,孙中山、谭人凤等少数人,对包括会党在内的下层群众仍然采取同情的态度,而许多资产阶级革命党人却逐渐转到会党的对立面,对会党的反抗斗争实行残酷的镇压。
资产阶级革命派对会党的态度,基本反映了对下层劳动群众的态度。当他们在革命的酝酿与准备阶段,同会党建立良好合作关系之际,对工农群众也表现出极大的热情。当他们在武昌起义、建立政权之后,在群众运动不断高涨的情况下,不少人又害怕群众,同会党和工农群众的关系发生了巨大变化。由于资产阶级革命党人的大多数对群众态度的变化,这就使软弱的中国民族资产阶级失去了同帝国主义、封建主义斗争的群众基础,使这场具有重大历史意义的革命不能不归于失败。
辛亥革命,在中国历史上是一次伟大的革命,有着重大的意义,同时也给我们留下了非常深刻的教训。正确总结它的历史经验,仍然是史学工作者的一个重要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