浙江潮——吕逢樵光复处州府(连载31-结局篇)(3)
辛亥革命网 2011-06-16 00:00 来源:辛亥革命网 作者:朱文风 查看:
赵舒不久即发出微微酣声,逢樵却迟迟睡不着觉。他觉得肚腹内不大舒坦,用手慢慢儿抚摸着,也许是吃多了些,抚摸片刻,自然会好。脑海里边,忽然浮现出上次来杭州的景象。那是今年春天,逢樵在家中郁闷得慌,只身来到杭州。那天,天色黯淡,愁云密布,似乎在酝酿着一场冷雨。西子湖边,游人寥落。逢樵在湖边踯躅,不觉来到当年革命党人秘密集会的白云庵。庵门紧闭,一只大锁锁着,锁已经上了锈。当时,他还以为意周师徒暂时出门,后来才晓得世事变迁,昔日那神秘而热烈的场面,已经不复再存了。他还记得,只有西湖边上的秋瑾墓,风雨亭,似乎还不时有人默默凭吊。秋先生如果九泉下有知,也不免慨叹革命之艰难,世态的变幻吧?正是那次在杭州,金发第一次和他说起想在杭州保俶塔山麓置买地皮一事。他幻想把未来的杭州别墅建成一座新的“逸园”,让同志们来这里落脚,让革命之火重新燃起……
突然,逢樵觉得肚角一阵穿心痛,用手一摸,只觉得肚皮发胀,鼓突起一个硬梆梆的块。他想不惊动赵舒,用手轻轻按摩着,但疼痛一阵连着一阵。他只觉得头皮发紧,全身冒汗,想起来解大手,又浑身无力。正好赵舒醒了,逢樵忙对他说:“元熙,看来不行,我开始只是不舒服,现在却一阵痛似一阵……”赵舒一听,一骨碌翻身起来,说:“必须马上去医院!”上什么医院呢?他想起不远处有一家外国人办的协和医院,不由分说,叫来车,就把逢樵扶上去。逢樵说:“没想到,让你一人劳累了……”赵舒安慰他:“别急,会没事的!”
医师细细检查了,又问逢樵吃了什么,最后诊断是酒精中毒。赵舒和逢樵心里疑疑惑惑,赵舒提出:“如果酒精中毒,不致于痛得如此厉害吧?”医师说,可能还有夹症,一时没检查出来,要先化验。于是先给逢樵打了一支止痛针。打针后,疼痛是减轻了。逢樵在赵舒的搀扶下上了厕所,大便时,像少年时玩的射水枪,一泻无碍。大便后,逢樵觉得腹内稍微好受些,但像久痢后,肛门口火辣辣地坠人。
在医院住了两天,钱花了一大笔,却不见彻底好转。麟书和赵舒商议,是不是挂个电话给已经回上海的金发,把逢樵送往上海诊治。逢樵不同意,说:“就一点儿肚痛,大不了是痢疾,无须小题大做。我看,还是先回壶镇吧。我记得小时候拉痢,老爹一把草医煎着吃了,病就好了!”赵舒想把逢樵在朱瑞处喝酒后起病的事告诉金发,逢樵说:“这就更使不得了!我和他们饮的是同一把壶里的酒,根本不会是饮酒出的事。这事如果让金发知道了,他这火性子人,说不定会干出估量不到的事情来!”
由于逢樵坚持,赵舒和麟书只得决定把逢樵送回壶镇。临行前,麟书接到上海陈其美的电话,叫他速去上海一趟。麟书只得和逢樵暂别,他泪水涔涔地说:“老逢,我想送你回家,因为有事,只好让元熙一人劳累了!”逢樵反而劝慰他:“我不会有什么事儿,你放心!国事为重,你去上海,代我拜望一下陈都督和季高!”
一路上,逢樵又是乘车,又是坐船,旅途劳顿自不用说。肚腹的疼痛,虽不像先前那么剧烈,时而隐隐作痛,也让逢樵受尽了苦痛的煎熬。还好一路上有赵舒照顾,几天后,总算回到了壶镇。当逢樵在赵舒的搀扶下,走过贤母桥,逢樵忽然扶住桥边的石栏杆,呆住了。赵舒以为逢樵走得吃力,想歇一下,但逢樵一点儿也没有想歇息的样子,他深情地遥望着贤母桥上下好溪两岸的屋舍树林。这时,正好夕阳西下,溪道两边,树木掩映,鳞次栉比的房屋,在夕阳的余辉里,忽而变得又耀眼又迷蒙。耀眼的是粉白的墙壁和窗棂上的玻璃,而在天穹与这座古镇的屋宇之间,似乎散发出一种什么东西,迷蒙而又有点儿红光熠熠。逢樵望着这一切,从心里涌出一泓激情。这激情,最后终于凝聚成两行热泪,从他两颊上慢慢流下。逢樵对赵舒说:“元熙,咱们为这座古镇,为这好山好水,付出了无数的辛劳。可是,这好山好水,这千年古镇,仍这么平静地躺在这括苍山麓之中。元熙,你说咱们改变了什么?”逢樵这一问,赵舒明白了他的心思,忙宽慰他:“满清复灭了,现在总算民国共和了!”逢樵心情似乎好些,精神也振作了一些,挣脱了赵舒的搀扶,慢慢地从下街,经过双眼井,走向上街。
逢樵一踏进家门,让四凤吓了一跳。她一把扶住他,问:“唐良,你怎么这副模样啦?生病了?”见身后的赵舒对她使眼色,又默默点头,只得忍下一连串的疑问,先把逢樵扶进房间,让他躺下休息。逢樵躺下了又爬起来,要留赵舒吃了晚饭再走。赵舒把他按回床上,劝他说:“老逢,我又不是别人,何必俗套呢!”
在家中,逢樵服了几剂中草药,腹痛是止住了,泄泻仍止不住,有时夜里还要起来拉两次,把一个壮实汉子折磨得换了副样子。亲戚朋友,同志战友频频有人来探望,有的说是连年奔波,劳累了;有的说准是遇上溽暑风寒,养几天总会恢复过来。逢樵凭自己直觉,感到这病病得蹊跷。他心中怀疑朱瑞家宴上的酒,莫非酒里渗和了什么,可是他自家人也吃的是这酒,难道会自己坑自己,这么一想,他又否定了自己的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