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复前后广东妇女参加同盟会的活动

　　前言

　　辛亥革命前数年（1909年己酉以后），孙中山先生领导的中国同盟会在香港、澳门相当活跃，一些半公开的机关如香港的“民生书报社”、澳门的“濠镜阅书报社”也先后成立，通过这些机关发展会员。那时候，香港、澳门已成为同盟会在华南的活动基地。会员们经常来往于内陆与港、澳之间，准备起义光复广东。由于妇女占人口半数以上，在行动上较易避开清廷密探的耳目，因此同盟会发展组织也就注意吸收妇女。当时的宣传口号除了侧重于“驱除鞑虏，恢复中华”之外，也涉及反封建的社会改革问题——如反对家庭专制，主张婚姻自由，提倡女权，反对做妾，反对缠足之类。这对当时青年妇女来说，都是具有一定吸引力的。加上1907年（光绪三十三年，丁未）光复会女志士秋瑾的英勇牺牲，对省（广东省，下同）港、澳妇女知识界也有影响。一些觉悟的妇女相率投身到辛亥革命的行列。她们一般出生于封建家庭或资产阶级家庭，其中包括有女学生、家庭妇女和职业妇女，有些还是富商的寡妇或妾侍（姨太太），也有一些是逃避盲婚的少女。她们除了不同程度地受到民族革命的鼓舞之外，对她们个人来说，不少是饱受封建家庭的压迫，或对婚姻问题不满，精神上彷徨痛苦，接触到同盟会的宣传，便相信它不仅可以救国救民，而且也可以解放自己。一般来说，这些妇女参加同盟会以后，对工作是热情积极的，出钱出力，在辛亥革命运动中负担过不同的任务，做了不少工作。五十多年前，我是在澳门加盟的一个同盟会女会员（当时系用赵璧如名字），现在根据个人在辛亥广东光复前后的一些亲身经历和有关当年妇女参加这一政治活动的见闻忆述如下。

　　辛亥年夏，同盟会在澳门设立“濠镜阅书报社”。那时我是澳门培基学校的一个女学生。由于庚戌年间受了同盟会会员谢英伯（同盟会香港主盟人，后为广州司法界活动人物）、高剑父（同盟会广东主盟人，国画家）等的影响，参加过当地一些学生反清宣传活动。因此，当书报社筹备成立，我就被接受加盟（当时培基同学共有七人同时加盟，我是唯一的女同学）。那时反清活动进入高潮，农历三月二十九日黄花岗之役虽然失败，但影响所及，人民反清情绪激昂，省内各地民军活跃，清廷统治已有岌岌不可终日之势，尽管如此，澳门社会中同情反清的人固然与日俱增，但决心投身做实际工作的还不多，妇女界则更少。当“濠镜阅书报社”筹备举行成立大会的时候，谢英伯认为很需要对妇女做些宣传工作，要我准备在成立大会上演说，鼓吹女权。记得那时，参加成立典礼的有二三百人，其中有女学生、家庭妇女。在几个同盟会主事人和来宾演讲过后，我登台发言。我从反清的革命大道理说到提倡女权，照准备好的稿子讲了一遍，引起了全场听众的注意。由于心情过分紧张，我把清朝统治二百六十多年错说为六百二十多年。当我讲完返回座位的时候，座后有人笑着说：这位女士把亡国时间拖长几百年了。我的讲演对在妇女群众中扩大革命的影响收到了一定的效果。开幕典礼过后，女子演说鼓吹反清居然成为一项社会新闻，还说这是澳门有史以来的第一次。

　　阅书报社经常吸引一些女学生或家庭妇女到那里阅读书报，但同盟会要向妇女发展组织，并不容易。有些人初时谈政治、讲自由很有兴趣，但听到加盟后要绝对服从组织命令，随时准备牺牲个人的一切，便多观望不前了。有一次，同盟会为了筹集基金，香港同盟会方面先后派女同志钟芬廷（民国后，她与曾任岭南大学校长的基督教著名人物钟荣光结婚，冲破了封建社会同姓不婚的戒律，曾轰动一时）、张竹君（女医生）到澳门活动。我充任钟的向导，分头拜访一些富室大户，向太太小姐们募款。工作完毕，钟芬廷便回香港去。张竹君留澳门住在南环四十一号同盟会机关内，不久到上海当某医院的院长，又兼上海红十字会会长，辛亥武昌起义时，张竹君还带领红十字会的救伤队在武汉前方工作，成为当时妇女很活跃的人物。

　　我有一个姐姐在广州，读书时期我常常回广州探望她。由于有这个关系可掩护行动，组织就常派我跑广州秘密传递书信。有一次，我在省澳轮船上偶然认识广福兵舰的管带（舰长）盛怀瑜。他的兵舰驻泊长堤一景楼前河面，经常因公差往来香山县前山一带，他本人也常到澳门。我把情况向谢英伯等汇报，他们指示我继续与盛来往，策动他率兵舰反正。我对他做了一些工作，到辛亥广州光复时，广福兵舰在省河易帜起义。

　　大约是辛亥闰六月间，我奉派到香港工作，名义上是香港实践女学校的教员，实际上是负责省、港、澳之间的交通，经常回广州或澳门。那时培基学校女同学梁雪君的养母贪图金钱，和媒人勾结，拟骗梁去新加坡嫁人作妾。培基校董兼义务英文教员吴节微（中山先生在澳设医局时，吴曾为中山先生作揭借款项的保人，他是澳门一个社会名流，同情反清活动，却不参加同盟会；在澳门活到九十多岁，1959年病故）获知此事，便和学校里的同盟会师生商量，劝梁不应上当。林君复（澳门同盟会主盟人）主张她到香港暂避，要我回香港和谢英伯商量。谢同意让她到香港实践女校读书。梁在大家帮助之下，便决定离家参加同盟会。在离澳往港的前一天，到南环四十一号举手加盟（当时加盟叫举手），成为同盟会在澳门发展的第二个女同志。

　　辛亥革命前夕，一些原在澳门子褒学塾（保皇会分子陈子褒所办的学校）读书的女学生，也先后参加了同盟会。她们是许剑魂、梁国体、陈秉卿、严淑姬等。此外，还有一个梁荃芳，她是澳门退休华籍探目梁金福的孙女，也因家庭压迫而毅然参加了同盟会。他们五人和梁雪君，以后都参加了广东女子北伐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