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春的鲁莽措施,不独汉籍官员反对,即亲贵中如载涛等也不赞成。
御史赵熙上奏参劾桂春说:“……桂春平日杳无才识,甫任民政大臣,即乖谬失政,误听谣言,以赴试留学生解树强为革命党,捕送法庭,及经大理院讯,乃毫无证据,随奏请释放。该大臣以此毫无证信之事,擅行逮捕,以致上劳慰谕,失政实甚。且现当各省乱机窃发之时,京中人心亦极惶惑,该大臣决不足保护治安,维持秩序,请另简贤员,以利民政……”这时,袁世凯已被清廷起用,代替庆亲王做了内阁总理大臣,军政大权一把抓,就把桂春调回仓场侍郎,派赵秉钧署民政大臣。警厅传知各戏院开演夜戏,广德楼、天乐园首先恢复夜戏,前门大街的夜市也照常摆摊,市面秩序才渐渐安定下来。
二 上海伶界参加光复之役
到了九月中旬,北京的报纸上接连几天登载着上海“失守”的消息:高昌庙江南制造局、吴淞炮台先后被革命党占领,上海道刘燕翼、上海县田宝荣均避居租界;革命党照会各国领事团,已得到领事闭的承认,并出示安民,公推李平书为总理,伍廷芳办理外交,沈缦云办理财政,王一亭办理商务事宜,正在力图恢复秩序,等等。
王一亭像
同行中传来消息说,攻打制造局的有梨冈行夏月珊、夏月润、潘月樵等在内。这是我第一次听到同行参加革命的消息,感到很兴奋。当时,南北音讯阻隔,京津一带的报纸在袁世凯的压力下,对于革命的事实又不敢着力描写宣传,所以关于上海伶界参加革命的事,从报纸上几乎是看不到的。民国初年我去上海演戏时,略知大概;最近又访问了当时参加的一些人,各方面也供给了一些有关资料,才了解得比较详细。
上海光复,对辛亥革命的整个局势有很大影响,而制造局的占领则是上海光复的关键。这是因为民军当时在武汉的战事既处于不利形势,而在上海方面又械饷两缺,在这种局面下,把这个江南规模最大的军火厂拿下来,就有很重要的作用,攻打制造局的基本队伍是商团。商团是当地各行各业组成的,志愿参加,属于地方保甲性质。夏氏弟兄和潘月樵是伶界商团的负责人,夏月珊又是伶界救火联合会的会长。救火员大半是剧团里的武行——精壮少年,他们大部分都参加了商团。他们在夏氏弟兄和潘月樵领导之下,成为这次攻打制造局的先锋。
三 夏月珊、夏月润和潘月樵的身世为人
在叙述上海伶界参加攻打制造局的洋细经过以前,我想先介绍一下夏氏兄弟和潘月樵的身世和为人。
夏氏兄弟原籍安徽怀宁,他们的父亲夏奎章是与谭鑫培、俞菊笙、黄月山同时期的武老生,拿手戏是《反西凉》、《战渭南》、《冀州城》、《赚历城》,有“活马超”之称。据说,《冀州城》由二簧改西皮,就是他的创造;杨小楼演《冀州城》,也是根据他的路子唱西皮的。夏奎章的四个儿子都是梨园行。夏月恒排行老二,初唱老生,曾在北京玉成班陪黄月山唱《溪皇庄》的尹亮、《八蜡庙》的黄天霸;在《反五关》里黄月山扮黄滚,月恒扮黄飞虎,父子对打一场,极为精彩。月恒后来随父亲到上海,当戏馆老板,改武丑,就不常登台了。月珊行三,唱老生兼文丑,气度从容,能戏甚多,以编演讽刺社会的新戏见长。老八月润,唱武生兼红生,演关戏宗王鸿寿(三麻子)一派,他是谭鑫培的女婿,谭先生到上海演戏,大半是他的关系。老九月华,是唱武净的。
夏氏兄弟到上海是在光绪年间。当时上海租界里已经是洋奴流氓世界,他们勾结巡捕房的包探狼狈为奸,在地面上张牙舞爪,无恶不作。开戏馆的必须找几个流氓来保镖,无论什么权利,他们总要占先,后台同行敢怒而不敢言。有一次,几个流氓在戏园子前台楼上账房里吵闹,要支用预备发包银的钱。夏月恒抽了一把刀,拦着楼梯向流氓大骂,吓得他们不敢下楼。有一年夏氏弟兄在汉口演出,因为不许流氓看白戏,帮会的“龙头”邀他们过江吃茶讲理来恐吓他们,以为他们决不敢来。可是,出乎这班流氓意料之外,月珊、月润以单刀赴会的气魄准时过江,理直气壮地解决了一场纠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