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亥革命与民族主义(2)
辛亥革命网 2011-04-21 00:00 来源:《安徽史学》 作者:沈寂 查看:
此时则有一些革命知识分子,有鉴满清政府中的亲贵大臣颟顸无能,是革新的阻力,为求有效的清除他们,就选择在民族问题上做文章,否定满汉一体论,恢复“夷夏之防”传统理论———仇满。章太炎是这方面的理论家。1902年在东京召开支那亡国242周年纪念会,即把种族与革命合一,号召留日学生“雪涕来会,以志亡国”,煽动种族仇恨。1903年邹容作《革命军》,亦强烈倡导种族民族主义,引证《扬州十日记》、《嘉定屠城记》所载史料,激发人们的仇满情绪,提出“父兄之仇不报,而犹厚颜以事仇人”。徐锡麟的仇满思想,就是在这种气氛中形成的。陶成章在《浙案纪略》的《诸党会原始》中说:“明之末也,浙江沿海义师抗拒最烈。……及太平天国之师入浙,浙人恢复之思想复活,而会党之势力乃又炽矣,……(20世纪初)乃复有所谓革命党者,乘时奋兴,与诸会党结合,为之助其焰而扬其波。
积而久之,遂成丁未之巨案”。即是说浙江的会党,上承明末之反清复明运动,光复会则是“助其焰而扬其波”。把仇满溶入革命,孙中山实是始作俑者,1894年成立兴中会,即以“驱除鞑虏,恢复中华,创立合众政府”(同盟会时改为“创立民国,平均地权”)为政纲。1902年在东京召开的支那亡国242周年纪念会,就是由孙中山主持的,并称邹容的《革命军》“为排满最激烈之言论,华侨极为欢迎,其开导华侨风气,为力甚大”。他创立的兴中会、同盟会与光复会的宗旨基本相同,只是宽窄有别。两会之间的矛盾、分歧,有人以孙中山的话“‘惟以名位为争端,则二会之公咎也’,一语最为正确、公平”。表明它俩的分歧,不是由于宗旨不同而引起的。在1905年同盟会成立以后,排满革命则一度成为华侨、留学生以及上海等地的主流思潮。与海内的立宪派形成鲜明鸿沟。
民族主义在古代,是为了抵御异族,我国春秋时期有“尊王攘夷”,西方罗马人的力拒蛮族皆是。近代西方民族国家思想的出现,一般都是由民权主义带动民族主义。为了发展国内的民族工商业,启发国民自觉心,抵抗异族入侵,或反抗异族压迫,民族主义思想是团结一致对外的最佳工具,所以民权主义可说与民族主义是互动的、共生的。我国戊戌变法与庚子勤王的失败,在争取近代化过程中的阻力是封建专制,不是满清王朝此时骤然对汉族实施变本加厉的残酷压迫所致。官僚政治的腐败,是封建体制造成的,不是种族压迫的原因。
章太炎说:“同族相代谓之革命,驱除异族谓之光复”;孙中山同样持此论,光复的旧业是朱明王朝,以清朝替代明朝为“亡国”;邹容所著的《革命军》,亦署“皇汉民族亡国后二百六十年,岁次癸卯三月”。这样的光复,与西方的文艺复兴有质的差别。文艺复兴是恢复古代的人文精神,反对宗教神权统治,成为近代的开端。排满的光复,仅仅是恢复汉人做皇帝,如果不能证明明代比清代先进,则与文艺复兴正是相反。其所谓“革命”,也只是传统意义上的改朝换代,不具西方“革命”一词“革故更新”之意。恢复“夷夏之防”,更是大汉族主义歧视异族,进而压迫异民族,依然是民族不平等,与同盟会所强调的“自由、平等、博爱”是不相符的,在逻辑上是矛盾的。
但是,“排满”是一个能煽动民族感情的口号,有人说同盟会(国民党)的成员,“信仰三民主义的加入同盟会的几等于零”,而多半是为排满而加入。“排满”作为革命的一种策略(或曰“政略”),事实证明它能鼓动群众的情绪,但不能贯彻革命的宗旨。邹容《革命军》在社会上流行之际,即有革命派中的蔡元培,著文解释所以提倡仇满的原由,题为《释仇满》。他说:
吾国人皆一汉族而已,乌有所谓满洲人者哉!凡种族之别,一曰血液,二曰风习。彼所谓满洲人者,虽往昔有不与汉族通婚姻之制,然吾所闻见,彼族以汉人为妻而生子甚多,彼族妇女及业妓而事汉人者尤多……彼之语言文字、起居行习,早失其从前扑鸷之气,而为北方裨士莠民之所同化,此其风习消灭之证明也。由是而言,则又乌有所谓满洲人者哉?然而满洲人之名词,则赫然揭著于吾国,则亦政略上占有特权之一记号焉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