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以后看同盟会(2)

辛亥革命网 2011-05-02 00:00 来源:四川大学学报 哲学社会科学版 作者:章开沅 查看:

辛亥革命,辛亥革命网,辛亥革命百年纪念,1905年同盟会成立于日本东京,这是历史的必然。同盟会的成立以及成立以后的革命活动都得到许多日本人士的关切与支持,这是中日友好交流史

  二、建会———在日本水到渠成

  据云孙中山在布鲁塞尔时曾对贺子才等留欧学生说:“奔走革命则将先用留日学生。”虽然是出诸当事人晚年回忆,但我宁可相信真有其事。

  因为孙中山早在1903年7月自河内经西贡、暹罗到达横滨,在日本逗留50天期间,已经与若干因《苏报》案避祸来日的上海爱国学社成员结识,特别是与“乌目山僧”黄宗仰成为亲密好友。而经过“拒法”、“拒俄”、“苏报”案三次斗争,上海及其所依托的江浙,已经成为20世纪初年国内革命思潮最为重要的策源地。孙中山与上海地区知识精英的结交,对于同盟会的成立与革命进入快车道具有极其重要的意义。正如孙中山以后所回忆的那样:“留东学生提倡于先,内地学生附和于后,各省风潮,从此渐作。在上海则有章太炎、吴稚晖、邹容等借《苏报》以鼓吹革命,为清廷所控,太炎、邹容被囚租界领域,吴亡命欧洲。此案涉及清帝个人,为朝廷与人民聚讼之始,清朝从来所未有也。清廷虽讼胜,而章、邹不过仅得囚禁两年而已。于是民气为之大壮。邹容著有《革命军》一书,为排满最激烈之言论,华侨极为欢迎,其开导华侨风气,为力甚大。[10]此则革命风潮初盛时代也。孙中山对于章、邹等及《革命军》的情有独钟并非事后诸葛亮式的追述,而是确凿无疑的事实。1903年10月,孙离开日本到檀香山并“大击保皇毒焰”,发表《驳保皇报》、《敬告同乡书》等政论文章,其用语如“康怪”、“梁酋”、“客帝”、“禽兽不若”等等,都明显受到章、邹影响。1904年4月到美国后,孙中山又在致公堂与《中西日报》协助下,刊印《革命军》11000册,分寄美洲、南洋各地侨胞,扩大革命思潮的影响。他满心期望“在沪同志亦邀作声援”,同时又在海外旗帜鲜明地谴责保皇党对《苏报》“落井下石”。这就说明两者之间不仅已有思想、感情的合拍,而且还有斗争实践中的配合[11]。

  但孙中山与江浙知识精英结交的最大收获,还是赢得他们对于自己“革命领袖”地位的确认。章士钊在1903年秋天,据宫崎滔天《三十三年落花梦》为底本,为中山作传,《孙逸仙》向海内外广为介绍,其自序称:“孙逸仙者,近今谈革命者之始祖,实行革命之北辰。”而一向自视甚高的章太炎在狱中为此书题词:“索虏昌狂泯禹绩,有赤帝子断其嗌,掩迹郑、洪为民辟,四百兆人视兹册。”已把孙中山与刘邦、郑成功、洪秀全相提并论,而且等之为“民辟”,可见推重之深,期许之切[12]。与此同时,黄宗仰《饯中山》一诗,也以“拿华剑气凌江汉,姬姒河山复故居。此取天南翻北斗,移来邗水尊新都”等豪语壮语,其寓意已不言自明。所有这些都为孙中山1905年来日建立同盟会做了有益的铺垫。

  及至1905年孙中山重返日本,东京已经成为中国倾向革命的知识精英的荟萃之地。东京一些进步刊物的创办者和主要撰稿人,原来就是爱国学社和浙省大学堂(原求是书院)学潮中经过磨炼的先进分子,如江苏的柳亚子、黄宗仰,《浙江潮》的孙翼中等,而作为《民报》前身的《二十世纪之支那》的创办人田桐、宋教仁、陈天华等,其背景则是以黄兴为首的华兴会两潮知识精英。他们把国内进步师生的反抗精神带到留日学生界,促进了留学生革命思想的蓬勃发展,并且始终与国内的同道保持着密切联系。这就为孙中山的组建新党提供相当丰沛的政治资源,因而与在北美华人社区备受冷落,而在欧洲中国少数留学生中只能获得零星支持,形成极为鲜明的对比。

  但是,当时东京的留学生界存在省界区隔与山头林立的严重缺陷,《湖北学生界》、《浙江潮》、《江苏》、《洞庭波》等等刊名即其明显的表征,而“湖南者,吾湖南人之湖南也”之类口号则普遍流行。不过,在孙中山重返东京以前,留学生界的有识之士已经觉察这一重要问题。如《浙江潮》发表《破省界》时评,痛陈狭隘地域观念的严重危害,主张由各省杰出人士组建“中国本部统一会”,作为推动全国革新的“中央机关”。湖北留学生编辑的《汉声》杂志也倡言:“由小群而进为大群,此今强国之所以优胜也。”并且主张:“由此而联为一最大之团体。”此“最大之团体”似乎就是指曾在1903年《湖北学生界》第5期刊登过书刊广告的“大湖南北同盟会”。以同盟会作为政治社团名称显然是受日本政界的影响,如1898年由宪政本党创建的“反对增租同盟会”,1900年犬养毅等创建的“国民同盟会”,而后者对中国革命志士的影响更大。该会编纂的《国民同盟会始末》,曾由上海通志学社于1903年5月出版袁毓麟的中文译本。因此,同盟会的名称在进步知识界不胫而走,如邹容创立“中国学生同盟会”,陈独秀发起的“安徽爱国会”拟与上海爱国学社“通成一气”,并创立“国民同盟会”,江苏殷次伊也创设“中国教学同盟”,等等。

  革命需要新型的统一政党,而这个政党有可能命名为已成为约定俗成的同盟会,似乎是人同此心,心同此理。中国有句老话:万事俱备,只缺东风。对于即将建立的同盟会而言,缺的就是一个能够为多数革命志士拥戴的领袖。就1905年东京中国留学生界而言,当时无论是华兴会的黄兴、宋教仁,光复会的秋瑾、徐锡麟,乃至湖北科学补习所及其他省区若干革命小团体的头面人物,都还不足以作为革命领袖赢得大多数人的认同。

  正如早先的宗教一样,教主寻找信众,信众选择教主。孙中山翩然而至日本,仿佛偶然,实乃必然。这不是奇妙的巧合,而是历史的选择。因为在东京的先进中国人当中,惟独孙中山主张并实践革命最早,而这就成为他在群雄并立之中脱颖而出的优势之一。特别是中国的文化传统,长者或资深者本身就是某种赢得尊敬的资源。这不仅因为他的年龄长于黄兴、宋教仁等人,而且更由于他已经策动乙未、庚子两次起义,而且还借助于伦敦蒙难以后的正确抗争与媒体支持,在国际上产生影响并提高了在进步知识界的声望。当然,更为重要的是他在长期斗争实践中已经积累了多方面的经验;既有宣传鼓动的经验,又有组织建设的经验;既有武装起义的经验,又有思想斗争的经验;既有联络会党的经验,又有发动学界的经验。欧洲之行虽然收获不算很大,但是却可以看作是建立新党的试点,他已经初步看到“驱除鞑虏,恢复中华,创立民国,平均地权”这16字纲领的号召力与凝聚力,相信会有越来越多的群众参加自己正掀起的国民革命洪流。

  领袖应该比别人站得更高,看得更远,胸襟更为开阔,气度更为恢宏。孙中山是当时对于世界和时代了解最多的革命者,也是掌握新知识(特别是民主主义与社会主义思潮)最多的革命者,因此只有他最适合充当这场新型国民革命的最高领导者。再则,领导者的优良品格不仅是内在的潜质,而且表现为外在的人格魅力、轩昂气度与发诸自然的亲和力,孙中山在形象上也具有无可比拟的优势。

  总之,当这样的人物出现在渴望革命、渴望建党、渴望领袖的东京进步留学生群体面前的时候,他们迅速选择孙中山,这就是历史的必然。我的感觉是,1905年8月同盟会在东京建立实乃水到渠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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