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亥革命河南十一烈士考辨(3)

　　“敬启者，去冬初三失败，十一烈士殉难。今春由鄙人到处调查，大半皆系寒士，于五月初间向都督陈明原委，要求恤金，业蒙允许，由藩司拨给后，鄙人风闻竟有假名冒领者，伏思此款乃为烈士后人恤养起见，一有不慎恐被他人冒领或其亲属分肥，虽有此举而彼后嗣难得实惠。于是，鄙人向藩司说明此意，此款暂存议会，由鄙人著人亲送其家，不惟可以杜他人之冒领，亦可绝其亲属染指。后有沈君竹白陈请一书，大致谓生者虽得其养，而死者尚未得其所，何妨将此项扣领一成，以为诸烈士改葬立碑之用。鄙人原不赞成，谓以后改葬之费，由同人捐款亦能办到。后经同人会议，谓现今国民捐发生，所有同志服公务者略有余资，皆纳国民捐中，若再劝捐恐难办到，于此项中扣留一成原为死者计，而领款亦绝无反对之理，是以鄙人向领款者详细说明，以后如能筹出款项，则此一成可领去；如难筹出，只可仍用此款。此鄙人对于生者对于死者之苦衷，恐非局外所得而知也，是以布告之。今将其恤金已领者、未领者声明于后：

　　王天杰即王子端，由其父亲领去，并有同乡学界作保。

　　刘风楼由其族兄领去，并有同乡学界作保。

　　张钟端派人送去亲交其家属，并有该县福裕通字号作保。

　　崔得聚、李心敬均派人送至其家，并收有彼处绅士保证书。

　　丹鹏晏由其母亲领去，并有本城富户张干卿君作保。

　　李干功于本月二十四号派人送至其家，现尚未收到回字。

　　未领者列下：

　　张照发系山东人，此地彼只有一妇人，于去年已改嫁他人，与张烈士已断绝关系，碍难给与已醮之妇。以后如有与张烈士同乡知其家乡者，速示一信，以便鄙人将此恤金派人送至其家。

　　徐振泉、张香妮、张宝树此三烈士如有家中人来领，只要有在省留学同乡保证，均可照发”。

　　三个月后，王从周又在《自由报》上刊登了一个补充《启事》：

　　“张树宝、张香妮二烈士之抚恤金，九月十八号其家属来省，经该县议员李培芬介绍具妥实保人，业已领去矣。特此声明”。

　　这两个《启事》和清朝末年名单完全一致。其中张树宝一名，第一个《启事》误登为张宝树，等二个《启事》业已纠正。接着，十二月二十二日河南起义一周年之际，《自由报》上又公布了与《启事》完全相同的烈士名单和传略。至此，十一烈士名实不符的疑点即可排除，因为，假如说清朝末年，有人怕株连家属，不报真名的话。那末，民国初年发放烈士恤金，应该说是件光荣的事，大可不必有什么顾虑了。何况，收敛烈士尸骨的沈竹白亲自参与此事，王从周也一再声明，为防止“假名冒领”，此名单是经过“到处调查”了呢！

　　但历史是坎坷的。民国初年，烈士纪念碑尚未竖起，袁世凯的爪牙张镇芳转脸又残酷镇压革命党人。不久，在二次革命中，沈竹白也惨遭张镇芳杀害。于是，十一烈士墓愈来愈荒芜，以后连年军阀混战，几乎被人们遗忘，无人问津了。

　　一九二五年，拥护孙中山先生的国民二军军长胡景翼主豫时期，是年清明节才有人前去"参谒诸烈士墓"，当循俗化冥钱若干，并各封土数锨。诸烈士墓散在各义地，此次往谒者，为辛亥革命遭害诸烈士张钟瑞，王天杰等十一人莹，在南关官坊街义地，张烈士毓厚一墓，余十烈士共一墓，颇似粤东黄花岗。民国历十四年，渐似无人忆及矣。呜呼，革命失败之英雄，较为成功者尤为可悲可壮，后死国民，宁可忘乎？特书此唤起国民之注意。"（见《新中州报》）

　　时间又过了将近十年，国民党河南省政府才决定拨款修建十一烈士墓祠，一些参加过辛亥革命的元老王庚先、王从周等参加了这件事。令人费解的是，二十多年以前负责发放烈士抚恤金的王从周（此时在开封任灾童救济院院长）在报告烈士殉难经过时，竟否定了自己以前的《启事》。他不仅将一些烈士的事迹做了删改，如据烈士一周年时发表的传略中，提到李心敬被捕时，"犹上前拒捕，身中两弹，毫无惧色"，张照发、刘风楼也都中弹负伤，都删去了。又如原说崔德聚起义时，"带百人保护司令部"，却改成了"奉令偕李干公出城招待仁义会"。而且还换掉了烈士张香妮、张树宝，加上了张得成和王梦兰的名字。

　　按十一烈士墓碑记载，张得成系长安人，确切地址不详；王梦兰为考城县人。于是，在兰考县委统战部协助下，我们对王梦兰的情况进行了一次专门调查。

　　王梦兰，据一九四一年编修的《考城县志》称他"原名梦伦，字华亭，世据考城马目村。"马目村现属兰考堌阳公社。在西马目村。我们访问到了王梦兰的四弟妹王阎氏（今年八十七岁）、侄子王济德（六十六岁）、王德生及孙子王秀章等人；以后又面晤了王梦兰次子王济尧（陕西机械学院工作，七十二岁）、孙子王俊明等人。经过回忆，大家都说王梦兰是闹"仁义会"那年，死在开封的。至于怎么死的，王阎氏说是吃七步断肠草被毒死的；王济德听人说是用白纸糊口鼻被人闷死的；王济尧说是被杀头的。但是，一个重要的情节是，王梦兰死前，曾嘱托将自己的尸首运回家乡，于是，王家卖了八亩地，将棺木运了回来，当时就葬在村头祖坟，至今还在。王济尧还清楚记得，听母亲说帮助料理王梦兰后事的，是家中长工王柳。至于王梦兰参加起义时担任什么职务，大家都说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