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念泰戈尔访华九十周年(7)
辛亥革命网 2014-12-05 11:17 来源:辛亥革命网 作者:余品绶 查看:
⑤“剥復”。本是《易》中的两卦:“剥”卦表阴盛阳衰;“復”卦表阴极而阳复。后来则将事物的盛衰、消长称之为“剥復”。“天心”,即本性。
⑥“身毒”。“身”,这里读yuān。“身毒(Yuāndù)”,即印度。我国古代对“印度”的中文译名不止一种,“身毒(Yuāndù)”是其一,此外还有“贤豆”等。《史记·大宛列传》:“[大夏]东南有‘身毒国’。”孟康曰:“即‘天竺’也。”[唐]玄奘《大唐西域记·印度总述》:“详夫‘天竺’之称,异议纠纷,旧云‘身毒’,或曰‘贤豆’。今从正音,宜云‘印度’。”
⑦“陆沈”(沈[chén]同沉,亦作“陆沉”)。似可两解:一,“陆沈”可以比喻国土沦陷于敌手,也可以比喻国家遇到巨大危机、人民遭受巨大苦难。如[清]秋瑾《感怀》诗有:“莽莽神州叹陆沉,救时无计愧偷生。”二,“陆沈”也指愚昧迂执的状态。
⑧“元一脉”。“元”,本来;向来;原来。“一脉”,血缘亲族或文化渊源同于一系。[清]郑燮《范县署中寄舍弟墨》:“南门六家,竹横港十八家,下佃一家,派虽远,亦是一脉。”
上世纪六十年代初,我在武大图书馆读到过一位日本人的文章,作者以十分恭敬的心情,引经据典,论证了中国文化是日本文化之母(父?),印度文化是日本文化之父(母?),并古为今用,阐发了一番。
遗憾的是,物理系的学生,重头课多,“亚(压)力山大”,我很难有馀力驰心旁骛,以至于这位日本作者的大名及其文章的题目,都“过目即忘”了。但是从此,这个关于中、印、日三国文化历史渊源关联的形象比喻,就在我脑子里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想忘都忘不了。而且,我直觉地认为,“这个说法”一定不会是该作者个别人的看法,而是日本文化界、知识界,乃至全体国民的共识。
要谈“东方文化”,就不可能离开中国和印度,中印文化“元一脉”,“元”的就是“东方”这一“脉”。
⑨“藤依松柏可千寻”。东方有着比西方更为悠久的文化历史,有着自己完全独立于西方的一整套价值体系和精神世界。窃以为,这应该就是“藤”可以依靠的“松柏”,这就是东方各民族赖以生存和发展的精神支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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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西平先生说:“今天,中国和印度开始崛起,整个亚洲将开始成为世界的中心舞台。此时,我们再读上个世纪泰戈尔来到中国时,中国文化人受其影响而写下的文字,心灵会再受到一次冲击,或许对当时的争论会有新的认识。”(《东方的希望》)
那么,我自问:这里的“中国文化人”中,有余祖言先生吗?
我自答:有。
我再自问:余祖言的《赠印度诗人太戈尔》算不算是“受其(泰戈尔)影响而写下的文字”?
我再自答:算。
泰戈尔说:“我有个信念,当你们的国家站立起来,能够表现自己的风貌时,你们,乃至整个亚洲都将会有一个远大的前景,一个会使我们共同欢欣鼓舞的前景。”
九十年后的今天,有学者明确地指出,中国和印度的崛起具有全球性重大意义。中国、印度这样的东方大国绝不是像一些小国那样可以让西方势力随意蹂躏的。中国和印度在文化上有着西方所不及的悠远的历史和丰厚的内涵,作为民族深层结构的文化基因不会因短时期的政治走向而发生根本变化。此时,在中国、印度重新回到世界政治和经济中心的当代,政治和经济大格局变化的当代,世界文化格局必然会重新洗牌,这才是世界文化发展史上“三千年未有之大变局”。在这样的时刻,文化自觉和文化自信是一个大国在精神建设上之必须。我们必须看到,尽管目前在全球政治、经济乃至文化上西方文化仍是全球性主导文化,但伟大的变革已经慢慢开始,对中国来说,对西方的崇拜可以退场了。东方文化和西方文化之间再不是“臣属关系”,而是“平等关系”。
泰戈尔的价值正在这里!季羡林先生晚年对泰戈尔的肯定、对印度文化的肯定也多是从这个角度讲的,他认为在全球环境恶化、全球问题日益严重的今天,东方的智慧是有价值的。他说,“我个人认为,我们东方的思想是一个很好的出路,中国和印度都有一个‘天人合一’(Unification of the nature and mankind)的思想,印度叫Brahma Atma-ailryam(梵我一如)。……西方主张征服自然,把自然作为对立面甚至敌人进行征服。征服的结果产生了上述我所说的那些弊病。……我们东方与西方不一样。西方的方式是:你不给我,我就征服你。我们东方的主张是,向自然索取的同时,把自然当作朋友、兄弟。”因此,季老晚年对东方文化寄予极大的希望,正如泰戈尔晚年所写的《文明的危机》中对东方充满希望一样,“在西方几百年文化的基础上,发扬东方文明,使整个人类文明更上一层楼。”(季羡林《东方文化要重现辉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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品绶浅陋不学,一生一事无成,判断事理,多凭低等的“感觉”。以现在的“感觉”,反观九十年前的论争,我基本上是个“敬泰派”。并且,对当年“反泰派”过激的作法、谩骂的言辞,也是“很看不惯”的。
简单地说,现在的我,站在了九十年前我祖父的这一边。
(四)悬念与梦想
闲来无事的时候,我常发獃想:祖父送给泰戈尔的那柄诗扇,扇骨是用什么材质做的呀?竹?檀?……扇面又是用的什么料呢?纸?绢?……书写用的是哪种字体啊?隶?行?草?(当然了,不论哪种,泰戈尔恐怕都不会认得的。)……甚至,我“排列组合”,想象出了好几种那扇子的模样和上面的题诗字体……
当然,最重要的是:泰戈尔把那扇带回印度了吗?如果带回家了,那现在还在吗?……
如果那诗扇不在人世了,自然无话可说。如果它还健在,那么,不管它在哪里,我都有个梦想:
——亲眼看看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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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念泰戈尔访问武汉九十周年
武汉大学 珞珈山南坡 黄月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