浙江潮——吕逢樵光复处州府(连载1)(2)

辛亥革命网 2011-04-28 00:00 来源:辛亥革命网 作者:朱文风 查看:

辛亥革命,辛亥革命网,辛亥革命百年纪念,每次从杭州、上海回来,吕逢樵总要在店堂的小楼上轧一次账。逢樵的爹爹龙海是坐店老手,自从光绪四年挂出了这块“合盛南货店”的招牌,

  逢樵本是老爹龙海的大哥陆海的儿子,因龙海膝下无子女,就把逢樵过继过来。逢樵管叔父喊“爹”,喊婶娘呢,就依照当地老习惯喊“娘娘”,就是“婶儿”的意思。娘娘曾生过几个孩子,一个早产了,一个夭折了。那年月,七病八魔可多呢!娘娘领养了逢樵后,把他视若龙蛋一般。为了驱恶煞,保平安,当年就把他背到五六里外的赤岩山上,在三将军殿拜认了三将军的老大唐文雍为亲爷,并给他取了个小名叫唐良。——所谓“三将军”,是当地传说越国的三个楚国客卿,一个姓唐,一个姓葛,一个姓周。他们帮助越国战胜了吴国,却全都牺牲在战场上,从此在缙云一带成了人人知道、十分灵应的神;他认的亲爷姓唐,所以他叫“唐良”——逢樵还记得,那天正好是重阳节,九月初九,所以后来每逢重阳节临近,娘娘总要带他上赤岩山拜拜“亲爷子”,当然,他更喜欢的是,可以趁机观看一班班到三将军殿前汇集的罗汉班。后来跟爹出门做生意了,没时间去,但只要在家,娘娘每年总紧紧催着他。

  今年重阳节,壶镇垟——“垟”是当地方言,指群山中间一块小小的平原——上似乎比往年更闹腾。早几天下乡收购药材,他总觉得,四乡八处的人们似乎都骚动起来了。一丈多长的蜈蚣旗,用竹竿儿挑起来,搁在稻草蓬边,倚在大樟树下。往日晒满金灿灿黄谷的簟基——也就是晒谷场——已经打扫得干干净净的。后生子腰间扎着板儿带,露着赤膀,在簟基的空场上练习耍钢叉。只听半空中一阵阵“哗啷啷”震响,钢叉翻转着,掉下来又被抛上半空。竹篾编织成的虎头盾牌从祠堂里翻出来了,闪闪亮的钢刀从褐色的壳子里嗖地拔出。盾牌手们拍去盾牌上沉积的灰垢,飞腾起轻捷的身子,互相扑打着,操练着。逢樵近年来常跑外地,对家乡人每年重阳节的闹腾,倒觉得既熟识又陌生。他想趁这次上赤岩山拜“亲爷子”,好好看看这一队队罗汉班,玩儿的是什么名堂。

  拜亲爷的礼担是合盛南货店老伙计叶发松挑着。发松是岭上村人,姓叶,还是逢樵爹手上雇的,店堂内业务熟悉,办事精明老练,为人又极踏实,长逢樵一岁。自从逢樵接过了老爹的担子,发松就成了店内店外的一个好帮手。

  两人穿过中央街的文昌阁,绕过双眼井。经过下街关帝庙的时候,见许多女人衣着一新,也准备往赤岩山去拜佛看热闹。最欢腾的,要数十几岁的孩子了,他们一爬上连接壶镇东西两岸的贤母桥石级,有的像箭一般往溪西飞去,有的斗胆跨上桥上的石栏杆,踮足翘首往远处眺望。逢樵望着孩子们晃晃荡荡的身影,嘱咐了一句:“要小心!”一个孩子回头扮了一个鬼脸,一纵身跳了下来,往前飞奔而去。逢樵笑笑,就与发松哥走过贤母桥,沿着好溪边的石子大路,往南顿村、溪圩村方向走去。

  走了一程,逢樵见发松额上渗出了细细的汗珠,就说:“松哥,我接一接吧!到赤岩山,足有六七里路呢!”发松怎么也不肯,他只是把担子在肩膀上摇了一摇,从右肩换到左肩,右手往红漆斑驳的茶篮内一指,说:“这全鸡全鸭,香酒米粽的担子,哪一年不是我挑呢?往年你出外去,你娘娘总要念叨你,责怪你,说你不回来拜望一下你的亲爷。每年重阳临近,我哪年少了这一遭儿呢?”逢樵歉然一笑说:“松哥,真难为你啦!”发松一听,倒来了劲儿,说:“这有啥难为?拜亲爷,看会案,一举两得,一箭双雕!往年,我给你拜了亲爷,担子挑下赤岩山,往山脚溪圩村的周老板家一搁,就放心看会案去了。等我看了会案回来,周老板早已经烧了一桌好菜等我了。这还不是看在你爹龙海叔的份儿上……”

  “周老板?是不是下街关老爷殿旁边那个开馄饨店的周老板?”逢樵想起了早些年跟老爹到下街吃馄饨的时候,那位留着一把黑胡髭的老厨师。发松说:“对!据说,他原来是仙居人,做生意赚了点儿钱,见壶镇垟地面阔展,就在溪圩村买了几坵田,建了一幢屋。”逢樵又问:“听说他还有一个儿子很出色,叫什么昌。”发松说:“叫周华昌,十几岁就随继父出外,在兰溪码头开了个大馆子。他为人慷慨,交游很广,那馆子的生意,自然也特别兴隆。”

  “听人说,他在外头拉了一个山头,组织了一个什么会,成了一方头脑?”逢樵压低了声音问。发松身子一晃,让担子换了肩,接着说:“那叫龙华会!壶镇不是也有?九进厅吕嘉益他们那班人……”

  “九进厅”,是当年壶镇富户吕载扬奉母命独资建造壶镇大桥后,用剩余的木料建造的九进大厅房。每一进厅房一个大天井,九进厅房像麻将牌的“九筒”格局排列着,是壶镇著名的豪华建筑,至今仍是吕氏后人居住着。

  “嗬,就是龙华会呀?”逢樵眼里闪过一道亮光。他一边走,一边用右手擦着鬓角,似乎在思索什么。

  一路上,他们不时遇上迎案——也就是迎神赛会——的队伍。最先遇到的是南顿的“三十六行”。一长串子的人,大大小小,男男女女,打扮成各行各业的样子,无不惟妙惟肖。逢樵指着那扮成商人的说:“你看,倒跟咱们有点儿相似,只是咱俩手上没那把大算盘。”发松说:“这叫人要衣装,马要鞍装,佛要金装,一点儿不假!”

  两人指指点点,往迎案队伍的前头赶去。突然,前面传来惊雷般七响大铜锣的声音,把逢樵惊得怔住了。原来是八个敲打大铜锣的壮汉,一字儿排开。一个个头上箍着稻草编的金色辫绳。翅起的辫梢像蛇头,在头顶上晃动。他们全画着红嘴白脸,宛如城隍山城隍庙内的鬼判——俗称“八个头”的样子。特别是猛敲铜锣的时候,两腿跨开,一敲一跳,威风凛凛,的确让人看了伸颈侧目!逢樵想:“这支队伍,要是少了这八面威风的大铜锣,那威势就少多了!办任何事,如果有这么七八个对手,不就容易了吗?”

  发松见逢樵落在后边,就回转身来招呼:“唐良快来,你瞧瞧那逗人的‘灯笼壳打老婆’!”两人一扭头,只见那扮丈夫的,两颊涂两个红膏药,两耳挂两只红辣椒,装疯卖傻,扭扭捏捏地追着打媳妇儿。那装媳妇儿的,花巾掩脸,哭哭啼啼,有意东躲西藏,瞄着人群中哪位大姑娘长得美,就故意可怜巴巴地往她身上靠,央求着帮“她”劝一劝野蛮的丈夫。——山乡姑娘家,谁不知道这一对儿冤家,都是那些最精灵的男子汉扮的。所以一碰到这种场面,常被窘得脸红耳赤,一边躲闪,一边不绝口地骂“死鬼”!

  逢樵说:“照我看,最滑稽的,还是要数那扮接生婆的!”的确,已经七老八十的接生婆,脑后垂了个大大的发髻,一双手,端了个纸糊的马桶。一忽儿转东,一忽儿转西,轻巧得像蛛丝上悬着的一片黄叶在风中飞舞。她转东转西,每次都转到她后边跟着的大肚子女人面前,每次都让那圆圆的桶口,兜着那个凸起如鼓的肚皮。那动作,那神态,使人觉得接生婆的认真、热情、熟练、灵巧、专注。啊,这迎案是什么时候、又是怎么兴起的呢?逢樵不清楚,但这颇具人情味儿的三十六行的各行打扮,的确是一桩别出心裁的艺术!

  忽然间,不远处蹄声得得。哟,是一支兵马追来了!好厉害呀!一个个执戟拿枪的,头盔亮闪闪,好像腾云驾雾一般,踩着金色稻浪的浪尖儿,飞一般闪了过来。逢樵一时弄不准是什么,心中不免吃惊。他正想问发松,发松只是笑了笑,把担子架在五谷神庙的一块石碑上,擦了擦汗,这才慢吞吞地说:“的确像一支兵马吧?这是庙里村人扮的宋朝杨家将,全踩着高跷,行走如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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