浙江潮——吕逢樵光复处州府（连载29）(2)

　　最前面的是两位翩翩少年，每人提了盏大红绸绷成的圆灯笼。红灯笼足足有三四尺大，红烛高烧，红光耀耀，照得灯笼上“福”、“星”两个大字分外醒目。这是处州府各界人士为感谢军政分府在短短时间内，把一个府城整治得井井有条而来的。他们把吕逢樵誉为处州人民的“福星”。在“福”、“星”大红灯笼后边，是两位少女抬的一块横匾。横匾黑框红地金字，红绸披挂下，“民国功臣”的金色楷书，在艳艳阳光下，光彩夺目。横匾后是鼓乐队，长长的号角，圆圆的大鼓。那号声绵长而雄浑。那鼓点，急骤而撼人。逢樵和叶庆荣等人慌忙迎了出去，把众人接入客堂。客堂太挤了，逢樵又把大家请到议事厅。大红福星圆灯笼，被挂到议事厅的正中央，“民国功臣”的横匾也被挂在高墙上。代表们说：“全城人民感谢都督治理有方，小小匾额，不成敬意！”吕逢樵握住几位代表的手，感到心潭里有一泓热泪直往上涌。

　　转眼到了正月十五元宵节。处州城内，大街小巷的屋檐下都悬起了大大小小的红灯笼。大红的春联，斑驳玲珑的窗花，乒乒乓乓的鞭炮，把偌大一个处州府闹得喜气盈盈。逢樵领了一班部长，在陈小囡一批光复战士的护卫下，走了上处州街头，向沿街的群众拜年恭贺。他们从府衙出来，转过几条大街，一直到大水门才返回。返回后，又转到利用织布公司，向公司的董事们拜年、贺喜。逢樵说：“这利用织布公司，是一个实业，也是我们光复会的一个大本营，到这里，我总有一种到了自己家中的感觉！”公司的陈子俊等，设了盛筵，款待了军政分府的一班子人。

　　一天，忽然传来消息，孙中山向临时参议会提出呈辞，要辞去临时大总统之职。逢樵不信，忙叫人拿报纸来看。报纸拿来了，翻来看去，不见有消息。正议论间，徐琛领了吕月屏来。吕月屏说：“老逢，我带来了最新消息！”说着，他拿出几张《申报》。大家一看，《申报》上果真登载了孙大总统辞职的新闻。

　　夜里，吕逢樵和徐琛、醉月、月屏等一班人议论着。逢樵说：“我是百思不得其解，这是为什么？”自从1911年10月10日武昌起义成功，不久就光复了上海，光复了杭州。杭州一光复，绍兴、宁波、嘉兴、处州等地，也势如破竹，很快光复。各省军政府成立了，各州的军政分府也相继成立，同盟会的元首孙中山当选为临时大总统，眼看革命事业一步步走向成功，怎么一下子会风云突变呢？逢樵等最后作出决定：派亲信马上去省城，探明真实情况。吕月屏说：“还是我去吧，外边情况我也熟悉！”

　　月屏风尘仆仆而来，又匆匆忙忙而去了。逢樵的一颗心仿佛被月屏带走，空空荡荡的，觉得忐忑不安。这夜，逢樵身在府衙内，心却随月屏一起，飞往杭州、上海。他回忆起追随陶成章、秋瑾、徐锡麟等投身革命的年年月月。二十世纪初，茫茫神州大地上，正处于满清黑暗统治中的中国上空，忽然升腾起无数颗璀灿的星星，这些星星渐渐于1904年和1905年前后，结聚成两大星球，这就是光复会与同盟会的出现。光复会、同盟会的出现，揭开了中国推翻封建帝制的旧民主主义革命的序幕。自己本是商人一个，仅凭一身正义热血，投身龙华会，进而加入光复会，想为光复汉族大好河山尽自己绵薄之力，后来陶成章、秋瑾、龚宝铨等又加入了同盟会，自己跟着秋先生也加入了同盟会，虽然两会的宗旨不尽统一，但在推翻满清这个大问题上，大家的观点是一致的。逢樵想来想去，唯独一点想不通，即光复会的许多骨干也加入同盟会，而徐锡麟却独不加入。这是为什么呢？当然，徐锡麟已经成了先烈，无法征询了。逢樵还想亲赴南京，询问他所敬仰的孙中山先生，大家拥戴你当大总统，应该是当仁不让，你为什么拱手把胜利的硕果相让于人呢？袁世凯是什么人？不过是清廷中一个投机的武将罢了，他有什么能耐……

　　几天后，吕月屏终于神色疲惫地回到处州军政分府。杭城之行，证实了一切。袁世凯已经于1912年3月16日在北京正式就任大总统。袁一当上大总统，不久就露出了狼子野心，想复辟帝制。前不久，南京临时政府也夭折了。面对这突如其来的风云变幻，逢樵感到十分迷惘。夜里，逢樵和军政分府一班子人马彻夜商谈，分析形势，但地处浙南一隅的处州，又怎么能一下子通览全国的风云突变呢？不久，赵舒从南京回来，他说南北已经达成和议，北伐已无必要了。赵舒带去的北伐部队第一营人马，也都回到了处州。

　　一天，省府送来一纸紧急公文。逢樵拆开一看，心一下子凉了半截。这是省军政府关于撤消各州军政分府的文告。没多久，处州军政分府的各个部长及机关人员，都知道了关于撤消军政分府的文告。大家的心情都十分沉重，徐琛和醉月忍不住时而叹息唏嘘，时而愤愤不平。逢樵见了，反而劝说他们：“当前，上梁已经不正，下梁自然也只能歪了！孙先生就任临时大总统，曾授王金发国民军副司令之职，但不久他辞去大总统，王金发的副司令，也就有名无实了。如今，袁世凯在北京制造兵变，妄图称帝，所以结束南京临时政府，取消军政分府，就是很自然的事情了！”

　　时令已是春末，逢樵为了处理处州军政分府的问题，在府衙议事厅内，召集了分府部长以上人员议事。逢樵向各位传达了情况。他说：“南京临时政府结束前，曾经通过了临时参议院的一项决议，决议决定由陆军部通令各省，取消各地军政分府。现在我把第二十四号《南京临时政府公报》中的通令内容，向各位读一下：‘满清退位，南北统一，大局将底(?)于和平，恢复秩序，整饬纲纪，实为目前要举……军政分府多属无用，希贵都督酌量情形，将所属军政分府裁撤，以一事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