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李平书(3)

　　这种鲜明的对比，强烈地刺激着上海的爱国绅商，改良市政成为他们迫切的愿望。上海道在批准成立总工程局时便说：“上海为通商大埠，最得风气之先，外患之刺激日深，绅民之感情自异”20 。

　　其次，地方自治蕴含着明显的民主精神。地方自治的表现，是以地方之人，用地方之力，办地方之事，谋地方之利，其隐含的前提是：一地之人是一地的主人，上海之人是上海的主人。由此前提推而广之，便是一国之人是国家的主人，这正是晚清宣传的国积民而成、民为国之主、国由民治理的民主理念。总工程局和自治公所的董事、名誉董事、议长等，均实行选举制、任期制，各种章程、条例的制订，均遵循少数服从多数的原则，这些都是地方绅商所追求的民主制度的预演。所以，从本质上说，清末上海地方自治运动具有反对专制主义的意义。

　　至于李平书在上海辛亥光复中的地位与作用，姚文枬在《李平书行状》中有详细的叙述，分先事之戒备、临事之应付、既事之建设三方面，相当周到而中肯。这里要特别强调的是，上海光复三要素中，即民众、军警、商团，民众、商团都与李平书直接有关。特别是商团，核心人物就是李平书。

　　李平书做过清朝的地方官，在由立宪转向革命的过程中，他没有拘守传统的君臣之义，而是以是否合乎时代进步潮流为最高原则，用他《自叙》中的话，就是“时势至此，不能守闭关之义，当审察情势，以为进止”。这是他开明的地方，也是他能够集爱国、民主于一身的地方。

　　三、脚踏实地，造福桑梓

　　李平书是个干才，张之洞曾说他是“办事才”21。李平书究竟办过多少实业，做过多少实事，大概谁也理不清。仅1908年以前所办之荦荦大者，就能排出一长串：

　　1903年，任江南制造局提调。

　　1904年，在制造局后面创立初级小学，招收工匠子弟入学；建造制造局员司宿舍，廉价租给局中员司；与陈莲舫创立上海第一个医学会。

　　1905年，担任中国通商银行总董；创立总工程局，试办地方自治；创设女子中西医学堂。

　　1906年，担任华成保险公司经理；领导总工程局接收官办电灯厂，改为商办有限公司；创办昆新垦牧公司。

　　1907年，领导上海禁烟运动；担任上海商团公会会长；担任上海城厢内外救火联合会会长；担任轮船招商局董事、自来水厂商股董事、江苏铁路董事。

　　1908年，担任南洋劝业会淞沪协赞会长；担任城自治公所（由城厢内外总工程局演变而来）总董。

　　李平书领导的地方自治组织，办了大量实事，计辟建、修筑道路100多条，修理、拆建桥梁60余座，新辟、改建城门九座，建筑驳岸十个，修造码头六个。

　　清末上海，李平书办事之多，影响之大，士绅中无出其右。1909年《图画日报》刊登李平书画像，历述他所办各事，称赞他“凡政界、学界、实业界以及慈善各事业，无不力任艰巨，殚心经营，海内外人士识与不识皆翕然称之”22。

　　尽心尽责，一丝不苟，是李平书办事的风格。在湖北武备学堂担任提调的两年时间里，他每日6时起，6时30分至餐厅，与学生一起吃饭，7时15分，监视学生上讲堂，11时至操场，阅洋教习命学生立正、点名，12时同至饭厅午饭，下午3时阅操，8时查号，700多日，日日如此。在担任上海民政总长期间，他办城市所需，急市民所急，举凡管理兵工厂、筹款、拆城、迁坟、建公共体育场、设立电厂和水厂、安装电灯、设立电车公司、修缮贫民习艺所和新普育堂等慈善机构，无不谋划周全，事必躬亲。

　　独特的上海意识，是李平书致力于上海城市建设的精神动力。他在1909曾作《上海三论》，系统地讨论过去、现在与未来之上海。其中，关于未来之上海，谈的是上海发展远景，包括建筑、巡警、卫生、进化诸方面；关于现在之上海，论述抵制美货运动、地方自治对民智开发的激励作用，地方自治应做之事；关于过去之上海，是他上海意识的主体部分，反映了他在租界现代化市政刺激下不甘落后、见贤思齐的思想。他认为，在开埠以前，上海在中国的版图上，本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上海之县治，设于至元二十九年，上海之商埠，开于道光二十三年；自通商以来，五洲万国莫不知地球上有此繁盛之区，而上海之名，洋溢乎泰西远东，更无论中国二十二行省矣。然当未通商以前，自元迄于本朝道光中叶，遥遥五百年，上海一县，亦如直隶之静海，浙江之临海，广东之澄海，其名不著于中国十八行省，更何论五洲万国乎？

　　开埠以后，上海才发展为著名大都市：“通商以后帆樯之密，车马之繁，层楼之高矗，道路之荡平，烟囱之林立，所谓文明景象者，上海有之。中外百货之集，物未至而价先争，营业合赀之徒，前者仆而后者继，所谓商战世界者，上海有之”。他对此现象进行分析，提出两个上海的观念，即租界上海与华界上海。他认为，“文明者，租界之外象，内地则暗然也。商战者，西人之胜算，华人则失败也”。由此，他提出了华人应该觉醒，奋起直追：

　　吾一言通商以后之上海，而为之愧，为之悲。愧则愧乎同一土地，他人踵事增华，而吾则因陋就简也。悲则悲夫同一人民，他人俯视一切，而吾则局促辕下也。要之，通商以来，“上海！上海！”其名震人耳目者，租界也，非内地也。商埠也，非县治也。岂非所谓喧宾夺主耶？抑非所谓相形见丑耶？而吾上海之人，数十年来，处之夷然，安之若素，面不赧而心不惭，形若睡而神若醉，主权日见其放弃，疆土日见其丧失；若秦人之视越人，漠然绝不关怀，日惟征歌选色，置酒高会，以行吾乐而已 23！

　　他满怀信心地表示，只要华人振作起来，讲求公德，锐意进取，“十年后，法政讲习所，乡约演讲所，分区遍设，加以改良之新戏曲，新弹词，感移人心，无论上等社会，下等社会，人人知公益之当先，私利之当后。其进化如此。他如消防队，义勇队，保卫地方，并佐巡警所不及，若此者，在他年为已熟之果，在今日为方萌之芽，爱护此芽而勤于灌溉，必有发达之一日”。

　　四、为官清廉，品德高尚

　　李平书出身在亦商亦医的家庭。其曾祖父以商船航海为业，乐善好施。其父为宝山庠生，喜诗文，好书画，亦以品德高尚闻名乡里。李平书出生在这样的家庭里，从小受到很好道德熏陶。在龙门书院读书期间，名师益友亦以道德廉耻相砥砺，所以，在以后的做人行事中，李平书操守极严。

　　在离京赴广东做官之前夕，他面对会馆所供奉的关帝神立誓，此去决不当厘金差使，因为厘金差使在当时总是与贪污、勒索联系在一起，名誉极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