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亥革命后盛宣怀的政治倾向(2)

　　孙中山对盛宣怀采取了十分宽容的态度，为争取盛宣怀一道为民国出力，孙中山曾表示“民国于盛并无恶感情，若肯筹款，自是有功，外间舆论过激，可代为解释”。对于盛宣怀要求将其私产及公司产业“已充公者一律发还”的要求，孙中山承诺：“动产已用去者，恐难追回；不动产可承认发还。”

　　然而盛宣怀对孙中山和民国政府则采取了一种阳奉阴违的态度，他恭维“孙、黄皆英雄，谅不肯食言”，“公以一手变天下如反掌，即以一手让天下如敝屣，皆以为民也”，只不过是为了争回已被“充公”的财产。1912年3月，上海义赈会函请盛宣怀参加捐款办赈，盛宣怀当即表示，被民国政府没收的“典当一日不还，捐款一日难付”，并函告当时在上海的心腹李维格，派人“往谒孙、黄，运动先还典当、花园，即可抵押放赈”，要挟民国政府发还他的财产。同月29日，盛宣怀在孙中山正式辞去临时大总统职的前夕，再次致函孙中山：“敝族祖产前蒙俯诺保护，心感靡涯。适值江皖急赈，已商三井，拟将各典当抵保一款尽数捐助，惟闻苏州都督仍以未奉公令，无所率从，而动产日日销磨，将归乌有，殊负仁人爱护之初心。况久大苏典已有陈姓禀催拍卖，肇大扬典亦有奸商觊觎。于小民大损，于公家何益！谨附公呈两扣，伏祈裁夺，即日发交江苏、江北两都督，准如所请办理。本不敢以私产小事干渎尊严，公将去矣，无可呼吁，不胜感激悚惶之至。”盛宣怀要赶在孙中山将于4月1日正式辞去临时大总统职之前写这封信，意思很明白，他担心孙中山离职后，发还财产一事可能会被搁浅，他要孙中山有个交待。其实，民国政府在处理盛宣怀财产一事上的做法，并无大错，以盛宣怀在清末所作所为及他对待革命的态度，革命政权没收他的财产本无可非议，当然后来依照民国法律发还他的财产也是对的。只是盛宣怀老奸巨滑，他表面上诚心拥护国民政府，频频同孙中山、黄兴通信，实则处处在经费问题上掣肘革命党，同时处心积虑地恢复被没收的财产。而当后来他的全部产业终被发还之时，盛宣怀非但没有对孙中山及其领导下的临时政府有丝毫谢意，反而将其归功于袁世凯。特别是对于轮船招商局和汉冶萍公司这两个企业，盛宣怀对袁世凯的保护之功感激涕零：“民政府摧实业公司，汉冶萍、招商局几乎不能保全。幸赖项城之力”得以维持；招商局“孙、黄将欲强夺抵押一千万元，幸蒙（袁）总统大力保全，天下称颂。”

　　由此可见，盛宣怀与“革党”的交往，不过是虚与委蛇、暂避风头；而同“袁党”的关系倒称得上是以诚相待、心心相印了。

　　盛宣怀对革命和反革命这两种不可调和的势力，爱憎是分明的。他为袁世凯所代表的反动势力的“胜利”感到庆幸，希望看到革命党的彻底失败，甚至不希望人们误认为他与革命党关系密切。1913年8月3日，盛宣怀发现，前一天《申报》上记载说盛宣怀曾于“二次革命”期间致电轮船招商局汉口公局经理施紫卿，嘱其“北军如需轮运兵，可不与之。”盛宣怀立即函告施紫御，这“实属有意捏造。鄙人于各报记载，向来置之不理。惟此事关乎军事，深恐远埠示知底蕴，应即由尊处迅速登报声明，以证虚实。”盛宣怀对此事如此重视，要“迅速登报声明”，显然是要表示他对袁世凯一向忠诚，也为了与革命党彻底划清界线。

　　二、对“讨袁军”、“北军”的态度

　　如果说，辛亥革命之初盛宣怀慑于革命之声威尚有“调和”“革党”意向的话，那么随着袁世凯势力的增长并最终坐上了民国总统的宝座，盛宣怀的政治倾向就彻底表露了出来。

　　2月12日，清帝下诏宣布退位，孙中山为实践让位诺言，于次日向参议院提出辞职，并推荐袁世凯出任临时大总统。15日，参议院举行临时大总统选举，袁世凯全票当选。尚在日本的盛宣怀闻讯，当即给袁世凯发去贺电云：“叩贺中华第一大总统大喜。闻招商局押日本邮社，昨付定银百万。船业码头落他人手，足制我死命。惟汇丰先押，似有牵制。汉冶萍宁允三井合办借款，勒令公司签字。草合同仍声明俟政府核准。共和统一，筹款非难，难于实业兴发，使上下俱足，故前事仰赖保全，关系将来匪浅。”袁世凯攘夺民国总统，盛宣怀欣喜之情溢于言表。“恭贺”之际，仍不忘贬责孙中山的临时政府“摧残”实业。同时，盛宣怀还乘机向袁世凯献媚，称招商局和汉冶萍公司“仰赖保全，关系将来匪浅”，寓意愿为袁世凯统治下的“共和统一”出力。同年4月，盛宣怀再次致函袁世凯，对“江、皖灾情未澹”甚表关切：“宣怀海外养疴，每念灾黎，怦怦心动，甚愿毁家抒难，独捐银元一百万圆，为国民捐泰山一篑之助。”当时袁世凯为积极备战，“国民捐不得不先尽军饷”，盛宣怀慷慨解囊，支持袁世凯渡难关，与年初对待财政拮据的孙中山临时政府的态度形成鲜明对照。

　　1912年10月，盛宣怀离开日本回到上海。次年3月，上海发生“宋教仁案”。随着案情的逐渐明朗，袁世凯操纵党争，指使人杀害国民党代理事长的秘密暴露于光天化日之下。盛宣怀此时却毫不犹豫地站到袁世凯一边，并再次为其出谋划策：“宋案之后，谣言虽多，以弟看来，外强中干，人心不齐，断无用处。所望正式总统多用几个人才，破坏之后，早图建设，以收中外人心，则共和亦可，专制亦可，”也就是说，“革党”方面因去了宋教仁，现在已是“外强中干”，不足为虑，只要“袁大总统”注意“用人才”、“收人心”，大局既定，究竟是实行共和制，还是专制，那就由自己说了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