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日都督焦达峰(5)
辛亥革命网 2011-06-17 00:00 来源:南方都市报 作者:雪珥 查看:
对于这些黑道出身的“同志”,黄兴很早前就表示过担忧:“今之倡义,为国民革命,而非古代之英雄革命。洪会中人,尤以推翻满清,为袭取汉高祖明太祖洪天王之故智,而有帝制自为之心,未悉共和真理,将来群雄争长,互相残杀,贻害匪浅,望时以民族主义、国民主义,多方指导为宜”(中国国民党党史委员会《刘道一传》抄件)。
焦陈二人的地位不久就开始动摇,长沙开始传言:“焦督即著名之洪江会首姜守旦变名”,他大量招募军队,就是“蓄意退旧伍而代以会匪”(冯自由《革命逸史》),“彼置极有程度极有劳绩之新军而不升擢”(《民立报》1911年11月15日)“武昌济饷数十万,达峰持不下;又新军有功不迁官,将尽黜”(章太炎《焦达蜂传》)。
乱起萧墙,都督殒命
革命前的长沙驻军,共有两个团,即49标与50标,而陈作新工作做得比较好的是49标,49标也因此成为暴动的主力。因此,向隅的50标极为不满,传言也说:“这次湖南反正,只有50标无功,早晚就要被焦、陈解散的”,焦、陈二人便也开始担心50标不认自己为都督,盛气凌人的焦达峰放出了这样的狠话:“50标不过数百人,今吾兵计六万,可恃者五千,以数人杀一人,有何不能?”(子虚子《湘事记》)“革命党”与“革命军”相互之间的猜忌,已经如同一个一点就炸的火药库。
此时的革命党,在各个省都面临着如何获取更大权力并巩固的问题,尽管“革命”是各派合作开发的,但他们还是坚信“革命成果”必须牢牢掌握在革命者的手中,即使民意选举出来的咨议局(或参议院),也不能挡住这一革命的洪流。
正当焦达峰、陈作新为湖南的权争焦头烂额时,他们的上级、同盟会中部总会负责人谭人凤,在10月26日回到了长沙。当他看到“湖南咨议局绅士,把持湘政,事无大小,须经若辈议决,都督之命不行,力主解散若辈创设之议事机关,期有适合于军事敏捷之应付,集权于都督”(邹鲁《湖南光复》),要求立即“取消参议院、军政部,另订章程,凡军事、行政、理财、司法悉由都督掌之”(子虚子《湘事记》)。
把“民主、民权、民生”喊得惊天动地的革命党,骨子里其实信奉的还是“一个主义、一个政党、一个领袖”,此时要将从晚清新政以来就行之有效的地方权力制衡机制彻底改变,当然要遭到其他人的软磨硬抗。
5月30日,同盟会邀请湖南军、政、商、学各界代表开会,研讨《都督府组织法》,谭人凤提议的方案获得通过,谭延闿被迫出席、亦被迫辞职。富有权力斗争经验的同盟会老干部们,建议立即加强都督府的警卫,自称“肯将铜象易倾城”的陈作新讥笑道:“吾族奴于鞑虏垂三百年,今日复见汉官威仪,如家人聚首耳,尚何戒备之有?”
次日(5月31日),长沙北门外“和丰火柴公司”发生了纸币挤兑风潮。湖南的经济一向不很景气,金融方面更是薄弱,全靠发行纸币流通市面。一些比较有实力的公司也能发行纸币,和丰公司就是一家,信用一向不错。但如今兵荒马乱,人心浮动,纷纷前来挤兑,和丰公司无法周转,只同意兑换一半,于是引起纠纷,一些人乘机打砸抢,酿成了群体性事件。
“市民汹汹,旧绅跪请都督亲往弹压,达峰命副都督陈作新前往”(冯自由《革命逸史》)。陈作新单枪匹马,骑到北门铁佛寺,却哪里知道50标2营管带梅馨已经在此部署了伏兵。陈作新被伏兵“断其头”,梅馨“遂引兵攻督府”(章太炎《焦达峰传》),且“扬言为故总兵黄忠浩报仇,污陈为匪,并言陈匪已去,焦匪尚在,宜并去之”(冯自由《革命逸史》)。
此时,焦达峰正在督抚内商谈援鄂事宜。冯自由的《革命逸史》,是将他当做革命英雄来美化的,如此记载道:“闻变,同志有劝之匿避者,达峰曰:‘安用避为!我为种族革命,凡我族附义者,不问其曾为官僚,抑为绅士,余皆容之。今咨议局绅煽动黄忠浩残部叛变,既杀副都督,又欲杀余,悔不用谭石屏(谭人凤)之言,将若辈先除,今竟为若辈所算,余惟有一身受之,毋令残害我湘民。且余信革命终当成功,若辈反覆,自有天谴。’言毕,即亲出外向变兵宣慰,变兵遽前执之,拥至军政府门外,达峰乃望义旗而呼曰:‘诸君省毋扰乱秩序。’变兵自后刺之,遂死。”而“子虚子”的《湘事记》,却说是焦达峰对50标的屠杀威胁令梅馨提前行动,在当日分两队攻杀焦、陈二人。陈作新在路上被杀,而焦达峰在府中被杀。“时府中国民军卫队密如蛛网,枪戟林立,吴家铨(50标的军官)等乃能于人丛中执主帅出而弃之市,是何意态,雄且杰哉!”
至此,担任了10天都督的焦达峰与陈作新,双双毙命,成了辛亥年的又一对冤魂。
《湘事记》还说,焦陈被杀后,士兵们要拥立梅馨出任都督,这在辛亥年也是常事,力强者坐江山是不少独立省份的“显规则”。但是,梅馨坚决推辞。
焦、陈被杀之细节真相究竟如何,已经成了罗生门式的故事,但可以肯定的是:一、焦、陈的施政的确不得人心;二、各派的权力斗争十分尖锐,甚至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冯自由的“革命史”记录也表明谭人凤本来是想先下手的;三、焦、陈二人无法有效控制军队,甚至无法有效保护自身。
章太炎的《焦达峰传》记载,十多年后梅馨在上海患病将死,曾慨叹说:“当年直为人作猎狗。”这句话被不少人当作是指控谭延闿的证据,史学家也为此纷纷扰扰,争论至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