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东护国军在周村(2)

辛亥革命网 2021-02-05 10:13 来源:山东文史资料选辑第三十一辑 作者:李障天 张志中 查看:

1915年12月,袁世凯宣布改共和为帝制,1916年5月,革命党人吴大洲、薄子明举反袁旗帜,武装攻占周村,自称护国军。

  5月28日,薄子明亲率五六人到淮提庵,催交10万元,并驱会长王遂善和仇相雯到都督府(都督府此时在同利店)去见吴大洲。吴大洲说,据日本宪兵队情报,陆军第一团要进攻周村,已有便衣进来,为安全计,要将商会首领保护起来,实际上是为10万元拿王、仇两人作人质。以后将二人放走,放走时,改变以往勒逼的办法,和颜悦色待之甚恭。吴大洲还亲授王遂善一张“财政顾问”委任状。王则不甘情受,回去后,一撕了之。

  5月30日,陆军第一旅由旅长潘鸿钧带领攻占邹平,周村吃紧。薄子明急派军需课之陈裕五围商会,被围者有王遂善、周嘉坦、王业广、石廷赓等十余人,勒款不成,陈裕五即纵兵抢掠协昌、永和、谦祥益,将及玉成栈,幸好张岩青自青岛回来,将带回借款两万元交付,答应一日内再交三万元,剩余五万元三日内交清,劫掠方止,王遂善等解围。这次事变中,王业广惊吓成疾,不久死去。

  商会勉力筹款,因有希冀,想以银钱换取地方安宁。6月3日,商会东拼西凑,总算将15万元交齐,即要求吴、薄退兵。吴、薄则以逾期为由,对商民要求不予理睬,使商民大失所望。

  从此以后,吴军不向商会索款,而对商民的抢掠加剧,中资以上,几乎无一幸免,有时士兵于当街哄抢,也司空见惯,上层军官视而不见,禁而难止。又过了一个月,商民不堪其扰,愿以凑集货物抵银四万元借作军需,以求安居,也没有解决问题。8月11日陈裕五向日本人借银八万元,答应以钢作抵,先索制钱不足、又搜罗碎铜二万斤,(每百斤价值20元,卖给日本16元,给商会算13元)仍不足,胁迫商会代为偿还。副会长张崇德(山东银行经理人)见事不妙,逃往济南,会长王遂善在济南,听说后避往天津。

  军纪不整,丧失人心

  护国军发展很快,杂质太多,成员复杂,各有所图。吴大洲、薄子明鞭长莫及,尾大不掉。在周村滥杀抢掠,日有所闻,护国军在群众中名声不佳,颇多怨恨。有关这方面的事例很多,可以说清的除商号外,尚有:

  5月5日夜掠广顺店,放火延烧,至白天方熄。5月23日傅家庄张厚之子因与吴军相争,被王久人当街打死。5月28日段家庄宋树榛遭吴军抢劫,放火烧宋希同,宋希俊两家,前清训道石钟祚,知县王锡侯家遭劫,石献银两千两,纸币二千元,王献银三千元。6月8日,占领博山后,捕劝业道石金声勒赎银七万元(缴至四万元瘐毙狱中),勒富户钱振岳赎银二万五千元。6月16日吴军秉炬夜掠,引起大街起火自公盛和至裕泰昌,延烧30余家,烧毁楼房160余间。6月17日薄子明马卫队李小法入吉祥,迫魏宗廷以五百两银自赎,魏不听,横施箠楚,奄奄待毙。护国军还在商贾密集的丝市街到处寻找窖藏财物,浚井、掘地、掏墙,罗掘不止。大街两旁,房屋栉比,又因此到处穿凿,墙壁洞开,户户连通,8月18日吴军团长庞子周掠会董袁盛德之幼子,追索窖藏,按其子所指,于粪坑之下掘而不得,搒掠备至,遍体出血。如此等等。

  锐意整顿对违纪者实行武力剿灭

  对部下劣迹秽行与群众的不良反应,吴大洲,薄子明不只耳有所闻,而且也亲眼看到了。起初,采取的态度是坚不承认,如因抢劫造成的大火,吴大洲说是商民自为。邻近农村发生的吴军抢劫,说是外地土匪,甚至将说出实情者逮捕,加上“造谣生事,诋毁民军”的罪名予以惩处,借以镇压舆论。实际上,事实俱在,有加无已,不仅本地怨愤,省城乃至京城报界也开始揭露。吴大洲、薄子明感到问题严重,长此下去,不只革命军的名誉难保,众口铄金,自己将陷于四面楚歌的险境。于是下决心对名声太恶、胡作非为的东北“胡匪”和异己力量采取行动。

  1916年7月7日。吴大洲下令调动驻周村的部分军队移驻王家庄,第二团、第三团的徐景田、栗金彪、孙思道、黄琮、项德成等头目心有疑惧,延不成行。第二天,吴、薄召开临时紧急会议,作好布置,将先到的徐景田以滋事扰民,破坏军纪罪名逮捕,后到的栗金彪、孙思道见事有变,既拔枪射击,薄子明亲自指挥部下,将栗金彪(栗风眼)当场击毙,将孙思道等活捉。之后,吴又命谢宝轩率部围攻二、三团驻地,搜出抢夺民间财物无数,还搜出窝藏的妇女18人。7月9日,于东门外将孙思道等当众枪决。

  张怀芝督鲁后,加强了对周村民军的军事压力,并派间谍从内部进行分化瓦解。旅长尤超民,出身于上海青帮,曾任江阴独立总司令。所部一团团长赵德胜来自东北,为胡匪头目,号称精悍,与张怀芝暗中来往。8月下旬,吴大洲、薄子明得到情报,决意剿灭,先期下手。赵团驻王家庄,闻赵德胜去济南,即遣谢宝轩于车站暗布杀手。8月26日薄暮,赵自济南返回,刚下火车,正要上马回营,几声枪响,将赵与马弁接站人同时击毙。接着,谢宝轩又受命包围王家庄,实行火并,两相对峙,战一日夜不得下。吴大洲命军队从文昌阁发炮数十发,一团兵众,自西逸出。旅长尤超民见此情景,化妆南奔,到兖州为定武军截获,后于徐州枪杀。

  吴大洲、薄子明所属部队,经过这两次火并后,军内震动,各怀畏惧。吴、薄二人便借此文饰往过,争取民心,将以往的军纪败坏都诿过于尤、赵、徐、栗诸人,并张贴布告,历数其罪状,表示整饬部队之决心,意在重整势力。

  曲同丰受命收编但无结果

  吴大洲、薄子明虽然采取了以上措施,地方上对吴、薄军的存在仍感不安,对整饬军纪,也没信心,仍然到处造不利于他们的舆论。

  1916年6月6日,袁世凯死后,黎元洪任代总统,出示文告,有废除党禁,重开议会,宣抚与整编各省反对帝制的军队,追究“筹安会”首要分子等内容。北京政府派陆军部少将参议曲同丰为宣抚使,来到山东。

  对吴、薄军的态度,地方上有影响的人物,形成了两派意见,一种意见以商会会长王遂善和几个会董周嘉坦(后为北京众议院议员)、石彝祚、仇相雯为代表,认为周村军假护国军之名,抢夺扰民,形同盗匪,主张追剿;另一派以周村山东银行经理张崇德为代表,则主张收编。两种意见都围绕着陆军少将曲同丰开展。7月间,张崇德偕同省议会副议长王采亭、省议员刘兰阁到周村与吴大洲和薄子明接触,商谈收编事宜,经过张崇德等人的串通,收编的主张占了上风,即得到商会方面的承允,也为吴、薄等人所接受,新任省长孙发绪与曲同丰也表示同意。

  曲同丰沿胶济线调查了解,协调各方面的意见,经过20来天的宣抚活动,回到济南,向督军张怀芝、省长孙发绪等汇报情况,交换意见,共同研究提出了一个整编方案。即把驻潍县的尹锡五和驻周村的吴大洲,各编成一个步兵旅,周村护国军,经两次火并,兵员不足三千,军械不整,兵多羸弱,曲张均有意借此机会,抽调其他部队士兵予以补充,这样既可提高部队“素质”,又可改变吴、薄一统的局面。这个方案以督军署名义上报,由曲同丰带回北京。

  吴大洲、薄子明同意改编,但不满足于一个陆军旅,他们的价码是编成一个混成旅(比一般陆军旅配备全、兵马多、地位高)。为达此目的,一方面招兵买马,扩充兵员,一方面由吴大洲出马,到北京寻找关系游说当道。

  在吴大洲入都后,地方势力也通过众议员和舆论界对北京当局施加影响。8月9日,王遂善、周嘉坦等致电北京,电文如下:

  北京

  大总统

  国务院总理 钧鉴:

  山东事久无解决之方,内部人民水深火热。查市廛队之地,周村为济东繁盛之区,长此因循,恐三百非驻扎军年商买所经营,数十县生灵所托命,从此一蹶不振,惩前毖后,可为寒心!闻民军首领吴大洲入都,万恳就近磋商,从速解决,实属焦眄。现今禾麻被野,遍地萑苻、救溺拯焚,似无回翔之余地。谨鸣肺腑,鹄候钧裁。

  某某等同叩 佳

  之后,王遂善转赴天津,广造舆论。又以山东旅津同乡会会长王维藩(诸城人)名义致电北京当局,历述吴大洲在周村之种种作为有甚于盗贼,因请兵剿除,以安百姓。这篇电文,还在《益世报》上刊登出来。

  8月底,北京方面将整编方案批了回来。张怀芝的意见,为使整编能顺利实施,在公布前最好再到周、潍两地征求一下意见,此任仍由曲同丰担当,由督军署派人陪同。临行前,曲同丰对张怀芝说:“这次回来,不管情况如何,我也该回京复命了。”张怀芝说:“完成了,我为你请功。”(曲同丰在此期间晋升为陆军中将)。

  这次来去10天。曲回来见张怀芝时,脸色不大好看。他说:“潍县那一路好说,一点就透,没有异议。周村是吴大洲,头真难剃,他正在张罗扩军,一心要编成混成旅,咋说也听不进去。志帅(张怀芝字子志),我的使命怕是完不成了,放我回去吧!”

  曲同丰与吴大洲在整编为陆军旅和混成旅的问题上,互相抵牾,成了难题,张怀芝一时也想不出好的办法。督军署参谋长朱泮藻献计说:“何不以省府和督署名义发个请帖,让他们到济南来见见面,以宣慰会形式,出其不意,宣布整编令,造成既成事实,顺从则已,若是抗命,按军法行事。”这个意见被采纳后,由张怀芝和孙发绪联名发出邀请,并按张怀芝的意见,把接见的人扩大到两部分人的中级官佐,约七八十人。

  在此之前,张怀芝与吴大洲、薄子明没有直接接触。但张怀芝作为一个政治上的保守派和北洋军的老军人,对吴等没有好感,对吴军的处置上,一直奉行强硬路线。

  张怀芝是袁世凯的老部下,袁世凯从察哈尔调张怀芝任山东督军接替靳云鹏,对张是寄托希望的。任务也很明确,就是利用他请于军事和在山东的优势(驻济南第五师是他组建清军第五镇的旧班底,师长张树元是其门生,参谋长张怀斌是其胞弟),对付包括吴大洲、薄子明在内的反袁武装。当张怀芝以桑梓宜避(张是山东东阿人,按旧例不宜在本地做官),伤且未愈(曾坠马伤肩)辞谢时,袁世凯则用自己署名的电报“寄托干城,关心桑梓,解民倒悬”急催,并派总统专列送他上任。

  张怀芝到济南,从车站到珍珠泉督军署的路上,周村在济甫之“难民”与其他民众于火车站、筐市街口、芙蓉街口三拦公车,递交“请愿书”40余份,其中一半与周村护国军有关,张怀芝对吴大洲的不良印象,深入脑际,化为成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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