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参加辛亥“三·二九”之役的亲身经历(2)

　　参加是役起义的人员及其阶级成分的分析

　　此次参加起义攻打两广督署的实际人数仅一百二十人左右，其中属于徐维扬带领的头一批约六十余人，全部是农民（贫雇农），约占参加是役总人数的百分之五十，归国华侨参加是役的约三十多人，占全人数百分之三十左右，另一部分约二十余人，系东堤（即小东门大东堤一带）的三台会人员（头目系何十仔，又名大口仔），这一帮人系属于城市贫民及部分的流散工人，占总人数约百分之二十左右。

　　参加是役起义人员在出发前的情况

　　辛亥三月二十七日，黄兴、徐虾、温德政，王和顺、陈敬岳、曾飞云、赵汉一等人和我一起在观音山开会后，即分别通知各人在二十八日早晨到利南茶居（当时在二排楼天官里口）聚集，听候行动消息。同日下午一时左右，再到德宣楼茶居会面，决定当日下午晚饭时候开始攻击两广督署，并规定烧鞭炮为行动信号。因是日系东岳泰山诞完醮之日，照旧例完醮时（即道士做完法事之谓）便放鞭炮，起义人员亦同时加入放鞭炮，便一同开始攻打两广督署。当时党人所用暗语谓“爆肚就动手”，爆肚者即指烧放鞭炮之意。二十八日在德宣楼茶居饮过中午茶之后，各人便陆续离去，到小东营后楼房等地领取军械，然后三三两两出发（各人均系穿便服，扮作行人模样）。各人所领用的军械均系手枪，手榴弹仅得四十余个，不够发配，只有一部分人领用而已。长枪没有人领用，手枪亦剩有二十多支，仍放在小东营没有动用。各人出发时都是精神焕发斗志激昂，这是我当时目睹的一般情景。

　　是役发生的确实日期

　　我记得辛亥三月二十六日是东岳泰山诞，照当时习俗，是月二十五日便先开坛（即迷信男女在是日开始到庙拜神），二十六日是正诞，二十七日打醮（即延请道士在庙里做法事），二十八日散集（即打完醮亦即是道士等做完法事之谓），散集时照例大放鞭炮。当日散集时系在二十八日下午五时许，黄兴等人当时就是利用“散集”燃放鞭炮作为行动信号，以避免清兵的注意。因此，是役发生的确实日期和时间是辛亥旧历三月二十八日下午五时许开始，到是夜二时许，战斗便结束，照旧例，过了三更就算明天，所以以后之史书称为三月二十九日，其实发生的时间是略有出入的。

　　是役的战斗经过

　　辛亥年三月二十八日下午，参加是役的选锋（即敢死队）从小东营后楼房等地领取军械，陆续出动，黄兴率领一队约六十多人（即徐维扬由花县带来的第一批人）由小东营司后街出发，另一队五十多人（内归国华侨三十多人，另以何十仔为首的东堤一带的三合会人员二十多人）由王和顺、陈敬岳、温德政等人指挥，由后楼房经卫边街出发。当时各人均穿便服，武器怀在腰间，事先便约定响火之后，各人将白手巾缠于手臂上作为识别符号。出发时系三三两两扮成行人模样，并非如一般军队列队而行。是日下午五时左右，两路人员经已陆续到达两广督署附近，是时司后街东岳庙因“散集”燃放鞭炮，两路指挥人员便立即燃放鞭炮（事前已预备好的）作为信号并指挥各人攻打督署，向东西两辕门内守卫清兵射击并投掷手榴弹。清兵因突然遭遇袭击，措手不及，被击毙八九人，余众仓皇退入二堂内将大门关闭。其后黄兴等人用手榴弹将左扇大门炸开，并向暖阁连续投弹致引起着火，但二堂内共有清兵数排，拼命顽抗，黄兴等人无法冲入。陈敬岳、王和顺等所率领的一部分人见正面攻打不入，便从督署侧面围墙外投入手榴弹，并试图爬墙而入，但亦遭到清兵猛烈回击未能攻入。战斗相持约一两小时，是时城内各处清兵陆续到达，一部分清兵由将军衙门出发经惠爱路抵达卫边街，攻打选锋队伍之后，另一部分清兵从督练公所出发，向后祥街方面夹击，同时水师行台方面亦派出援兵从正南街出，形成包围之势，督署内被困的清兵亦拼死冲出。黄兴等人见势危急，立即带领一部分人从司后街撤退，抵达正南街口时与清兵遭遇，展开激战，清兵当场死伤三四十人。黄兴等人且战且退，由司后街经仓边街到达状元桥附近（即现在法政路口）时，复遭遇清兵由洪桥天香街等方面包来，同时飞来庙巡警局的巡警亦加入战斗，另一部分清兵则从司后街向黄兴等人衔尾追来，形成合围之势，黄兴等人拟从丹桂里及天香街分路向洪桥方面突围，但遭到清兵猛烈射击，当场殉难的有十余人，其余被迫退回药师庵附近，继续与清兵周旋。因在街上战斗，不易掩蔽，而且清兵愈来愈众，黄兴等人见势不佳，立即将源盛酒米铺（天香街口斜对面）大门撞开，退入铺内，将门紧闭。是时与黄兴一起在该铺内的三十多人从门缝向外射击，一面在该铺内挖墙洞，通过隔邻广泰泥水铺。清兵是时多次向源盛酒米铺冲击，但遭到黄兴等人猛烈还击，死伤累累，仍未能将该铺攻破，相持数小时。其后清兵乃变更计划，用火水（即煤油）棉花干柴等物焚烧该铺。是时铺内各人经已有一部分伤亡，而且子弹将尽，无法补充，而火势亦渐烧渐猛。黄兴见大势已去，乃急忙从广泰泥水铺爬上天台，跳落后街，由湛家园转入青云里，被当时住在青云里九号以挑山水为业的余荫罗将他收藏在该屋内。到次晨由余荫罗两夫妇带他化装逃出城外。此次退入源盛酒米铺内的一共三十余人，除黄兴一人脱险外，其余全部均壮烈牺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