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猛讲述：追随随孙中山先生革命的回忆(3)

　　当时广州大元帅府对外无权，广州处于无政府状态，各军师旅长各自为政，霸占各处税收，强有力者得之独厚。我认为大革命北伐才是孙中山先生一生革命未竟之功，就决心放弃跟范石生入滇那条老路，所以便向胡代帅要求，自愿降级跟程潜、林伯渠到国民革命军第六军效力。程军长委我在军部当上校谘议，我见部队陆续出发，但我在军部无所事事，我又向程军长请求到部队去打仗立功，程军长说无团长缺，如果愿意当营长，就给我当中校。我当面答应到17师去当营长，我认为这是比上校谘议好得多，有了兵就可发挥我的战斗能力，就有为革命立功的机会了。我当时还很年轻，思想好动，好打仗，不愿吃闲饭。大军过了九峰，直入湖南、湖北，到达通城，崇阳。本来第6军的作战任务是掩护第4军右翼攻打武汉的，但第四军攻克贺胜桥、丁泗桥后，武昌垂手而得，第6军便转入江西经桃树港攻下修水。第6军主力部队直捣南昌，留49团2、3营归为我指挥守备修水，重点配置在北门外凤凰山、梅岭之线，阻击敌之增援部队，第二次进攻南浔铁路全线。敌军孙传芬部第2师长谢鸿钧，率领一师、一混成旅和一炮兵团增援南浔线。在竹马圹战役中那天，我当前卫与敌遭遇战，我军先一小时到达遭遇地点，据报敌先头部队是一个步兵团，一个重炮兵团。我动员附近农民急速地掘断铁路，在铁路两旁高地架设重机关枪，等待敌之运兵列车出轨时，我机关枪密集火力，打得敌人在列车内如困兽之斗，逼得敌指挥拿着白手巾向窗外摇手大呼“不要打，我们愿投降”。就这样一个个放下武器，举手下车。列队投降，是日俘虏敌军将近5000人，十生半口径重炮12门，重机关枪72挺，步枪4000多支，手提机关枪200多支。当时攻打竹马圹阵地，敌军据高临下，我军正面攻击伤亡很重，将近傍晚，51团马崇六增加我右翼，第三团魏国华增加我左翼，未久魏国华阵亡。将近入黑尚未决战，我即下令吹冲锋号，向中央突破，直摧乐化车站后才布置掘铁路，截灭敌之先头部队，取得最大胜利。攻克南浔线后，在涂家埠休整两周，杨杰师长派我先代团长后报军部，到了九江就用拖轮载运我49团东下，以“楚谦”、“楚泰”两炮舰掩护，炮轰东西梁山两岸炮台，向太平府登陆，沿采石矶之线东进攻克西善桥，进占雨花台，首先打进南京。不料蒋介石下令将第6军调返江南，蒋即发动反革命的四·一二事变，就这样分化瓦解了第6军。程军长走武汉，林伯渠党代表躲避到上海法租界。我是一个代团长，被剥夺了兵权，名目是调升我任少将兵站支部长，但是第六军被解体了，兵站被裁撤了，我就跑到上海住了一个时期，但无钱就不能久住。

　　后来我到法租界见到林伯渠党代表，林老叫我到汉口去，说第6军会重新成立，需要旧第6军能战的干部，但我不敢乘船经南京去汉口，便搭海轮返广州。正遇广州起义前夕，我先上船，行李还存在太古码头上，我就急急忙忙跑到西横街八和坊叶剑英住处，见到叶挺也在那里，一齐吃过晚饭，我就说及要找事做。叶剑英就叫我问叶希夷（即叶挺）一定有办法，而且马上可以有事情做。叶挺果然答应我，叫我先把行李搬上船，找地方住好才找他。第二天，我搬进西濠口名利栈，准备休息一天再找叶挺。但在那晚半夜就闻天字码头方向有密密的枪声，上天台一望，见高第街一带火光冲天，走出骑楼一看，街上的人荷枪实弹，臂上或颈上挂起红带。我才知道叶挺有事给我做就是这样的事情，但再找他时已找不到，跟不上队伍。至抗战期间成立新四军时他约我去帮忙，但我去到香港皇后酒店找他，他已落船去了汕头，又失了一次机会。所以，我在广州期间，只是李济深给我一个空头参议，领干薪维持生活。

　　九·一八事变后，我离开广州到南京，杨杰老师保荐我到军事参议院当上校谘议。我请缨去上海参战，首先到十九路军，见到蒋光鼐、蔡廷锴，他们说欢迎我来参战。我住在参谋处长赵一肩那里，因赵是云南讲武学校同期同班骑兵的同学。淞沪停战后，莫雄就叫我到海卅帮他训练部队的中下级干部。本来是想把这班学员训练好本领准备为抗日之用，想不到蒋介石却要把他的部队调去剿共，莫雄就愤然不干，我也跟着离开了。在南京沦陷前，我应广州第一行政专员邓彦华、南海县长黄华之聘，担任第一区防空主任，至广州沦陷，佛山车站被炸，防空情报中断，我才到澳门去避难，在知用中学任教职以维持生活。香港沦陷后，澳门不能立足，我又到桂林去投靠李济深，李给我在桂林办公厅一个挂名少将参议，给我每月津贴50元维持生活，后来桂林办公厅结束，李济深任军事参议院院长，我才任军事参议院的少将参议。

　　抗战胜利后，蒋介石为排除异已，将冯玉祥、李济深及以下700多名上、中、少将一起退役，我就是在1946年首批退役的。李济深在退役后便到香港组织中国国民党革命委员会，策动反蒋工作，留我常住南京秘密联络，南京解放前夕，我逃脱了伪宪警的包围，保护了两广宾馆的财产。南京解放，我参加了欢迎解放军渡江胜利大会，即与南京军管会刘伯承、宋任穷两位首长取得联系，随入华东人民革命大学学习。并为李济深献其南京私人房屋给政府，未蒙接受，仍由我居住管理。李济深在50年曾亲笔写信给叶剑英主席、方方副主席说：“张猛同志和我一起革命，留宁策反工作，来往香港和我直接联系，无功也有点劳。”1953年又写信给南京柯庆施市长说：“张猛同志追随孙中山先生有年，其革命意志坚强具有事迹，解放后，亦曾参加华东革大学习，备得鉴定好评”。文化大革命中叶剑英、宋庆龄两位首长也证明了我的革命历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