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桐著《革命之首领》(下)(2)
辛亥革命网 2013-09-27 00:00 来源:辛亥革命网 作者:田桐著 张金超辑注 查看:
第七节 首领之宰制力
(此节亦多指总揽首领)
革命首领,必求其有宰制权力。宰制权力者,以多数人之聪明材力,听命于一人顺从之必要条件也。首领之于分子,犹脑筋之于四肢,四肢自动不听命于脑筋,则举动错乱;分子行动不听命于首领,则本未颠倒。盖机关活动之力,全在主脑故耳。以社会学、心理学言之,凡单独个人,无论何人,自移其独立生活之状态,投入革命旋涡之中,自然服从其首领支配之下。且此等人士,性质刚而躁,有与意见不合、信仰不同之人或其事件,则立时反对,加以暴虐,求其忍耐片刻,万不可得,而对于信仰中坚之首领,无不顺从,无不屈服。譬之同盟罢工之际,多数劳动者听首领之指挥,劳动之时闲及工值,由其首领之断定,即罢工之继续或迁就调停,亦莫不视其首领之一言以为决。质而言之,党徒之一进一退,悉主宰于首领方寸之中。近代社会组织经数次之大变动,大有民主的倾向,社会上之鼓吹家、群众之指导者,足代有官宪之权力,官宪之权力愈弱,彼等之权力愈伸,举凡政治问题,自治问题,妇人政权问题,铁路、矿山、工场之罢问题,欧美各国,动辙实现,即思想界平静之日本,近年以来市民干涉内阁,愤而用武,亦已数见不鲜,究之多数民众,非由自动有所授而为之者也。今日世界政治上之专制告终,而社会上之活动方兴未艾,盖民众心理乐而不苦故耳!至于革团体,殆有甚焉。首领宰制之力,有挽回命运之势力,往往有不可实行之事,被首领之指挥盲目勇往而前,未几,事机亦转,渐至可以成功之趋势,宰制权力顾不大哉?骆本有言曰:“群众于其首领,无不有信赖心及服从心”,信然?
第八节 传布主义之方法
(此节方法无论总揽首领、局部首领皆用之)
传布主义,即足以吸收党徒,扩充势力,为首领者应视为无上之责任、必要之心得。如其方法而用之者,其方惟何?不外基乎社会心理之根本默化潜移,而最便利之方法也,其主要之点,则有左列五种:一、断言;二、反复;三、启发感情;四、采用新形式;五、利用模仿性。
试先言断言。大凡革命心理联属之人,多不属之于推理者,而属之于感情者。默激之以感情,如响斯应,不待熟虑之后而即见诸实。倘行进言者,取分析道理之法诠议而详尽之,反乏效力,其有效力者,出以简单明了断定之形式。试取同一问题,甲以宣告叙述的态度处之,则听者秩序井然,其效果良且速。乙以研究讲座之态度处之,则必流于纷扰,不但本问题不能收束,而且瓜蔓丛生。两相比较,得失自知。当革命时代,其首领多仿约法三章之例,以简单之立法而莅人民,人民无不悦服,可知简单明了之断言,其力至大:本此原则,政治家揭载其主义或政纲,商业家扩其商品销路之广告效力殊大,且军队之号令,学说家之主张,亦莫不如是。即推广言之,凡属文章之词调,言论之句法,莫不以一刀两断、简洁断定之语为有力,且受多数之欢迎。再由心理学上进而言之,传布主义者,以自己之结论、自己之主义确信之、确守之,以示之于多数人,而多数人之热情同化于其片言只语之下,而心理之特征亦如是表现焉,此断言之法所以有力也。
试言反复:前项所言,简单明了之断言方法,行之第二次,以至于若干次,反复之而不厌,多一层之反复多一层之效果,修辞学上名之曰层进法,亦名之曰反复法。盖同一之原则传布主义者,迭次利用之之谓也。心理学上之记忆或连想,亦与此同。譬之天干地支,尽人之所稔识者,倘取其中之一二字唐突而问曰:“癸酉之次年为何?”则无论何人亦难言之矣:若由其最初之甲乙丙、子丑寅或稍近之庚辛壬、午未申之顺序,以唤起其记忆力,则佥应之曰甲戌。盖壬申以上之诸字,为唤起癸甲、酉戌之有力之要素也,洵如此也,非反复之法,乃联络之法,盖起念于其前,连想于其后故耳。然同此心理之原则,以反复之法运用之,而其效特著。设记忆特别事物,无论多寡,—度有一度之变更,反复为思索之必要,所谓记忆以次数而强者是也。不独社会心理然也,即以个人论,有一事物,初有不赞成之意,迨转换方面反复教之,遂渐生兴会,逐渐起同情。近世进步之广告术,亦利用此种心理,究其结果,亦博得人人皆知之成绩。更有社会风行之物,必有一二执拗之士排斥而拒绝之,及至风行既久,则又捐一己之意见以从同。革命主义传布之人,能会此意,以强力断定之意志,虽经几许次数,亦反复开导之,则其初绝对不同意见者,而其终亦渐同意见矣!盖欲多数人之意见,合乎我之主义,不惮反复求之,浸假形造一切无意识之观念,浸假构成人间行为之动机,所谓积石填海,积羽沉舟,此反复之所以必要也。
试言启发感情。启发感情之方法,非改变前项断言、反复二者之说,乃反复启发多数之心理,使必入于激昂之程度,以适合本来之性质之方法也。启发感情之法,为传布主义者最有力之方法,自不待言。其为革命首领之惯用手段,亦不待言。而其态度则多反复夸张,且夸张而不觉其夸张,则其力尤大也。
试言采用新形式。法国学者脱克威①有言曰:“法国革命后之总督政治及帝政事业,与其必须创立新制度,不如以最新名称装饰旧制度之大部,推一般社会之想像力,取其不快之名称而悉易以新奇之名,称是为得也”。法国大批评家特洛家特洛②亦有言曰:“革命时代之过激派,如贾可宾③党员,行非,行非常专制、非常苛刻之事,而世人不以为怪者,何也?为其最风行自由、平等之名词所掩蔽耳”。大凡革命时代一般人士,难忍旧来之名目。关于政治上、社会上有旧事实可代以新名称者,为多数人之欢听,非独简单观念及言语为然也。凡思想、感情对于过久之事视若寻常,倘缀之以新形式,而人之心理亦为之一新。恒有政治上改革整理,将同一事物一易形式,而天下之人心赖以维持。盖此点在政治上之要诀,为维持人心于不倦而已。然求其形式变实质亦因之而变者少,形式变而实质不变者多。人乡从乡,圣人恒与世推移。然曲其主义以从人,则未之有,取不关轻重之名目,既可以得一般之喜悦,复可以得事业易成之趋势,此英雄惯用之手段,而传布主义者亦不可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