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云大初创之痛(3)

　　学校主要经费来源是公款，为什么偏要搞成私立的性质？在唐继尧穷兵黩武、罗掘俱穷的年代，哪个企业有余钱剩米来自愿捐献？所谓向社会募捐，那是要靠政府施加压力才会奏效的事，强权者要企业捐款，企业敢不捐？

　　工商界先后被逼迫捐款的有王筱斋商号“同庆丰”、蒋仰虞商号“福春恒”、严子珍商号“永昌祥”、李恒升矿号“恒兴利”，还有个旧锡务公司、个碧铁路公司、富滇银行、殖边银行。唐继尧又把官股个旧锡矿、东川铜矿的一些股票，以及官营滇蜀铁路公司在个旧收抵债权的一些铺面房屋，拨给私立东陆大学。大学经费的开支，靠政府拨的经费、捐款、股息、房租为主要来源。【注：董雨苍：《东陆大学创办记》，载《云南文史资料选辑》第七辑，第3页。】

　　唐继尧滥用省长权力，把数以百万计的公款划拨到私立东陆大学，只要唐继尧在台上，就会想办法对自己的私立学校不断拨给公款。

《回忆云南法政学校》

　　清末的法政学堂，民国后改为公立法政专门学校，发展为高等教育。法律理论课必然会涉及西方传入的“法律面前人人平等”原则，这些课程不利于军阀统治。唐继尧只想培养忠于他统治的学生，所以采取消灭正规学校的办法，防患于未然。1926年春，唐继尧勾结法帝国主义，准备出卖法政等两个学校土地给法帝开辟租界，引起学生们极大地愤怒，到五华山向唐继尧抗议，终于保住了校园资产【注：于乃仁、于乃义《回忆云南法政学校》，载于《云南文史资料选辑》第35辑第17页》】。

　　第五个问题，私立东陆大学要培养什么样的人才？

　　昆明当时已经有很多普通中学和十多个中等专业学校，例如农业学堂、商业学堂、测绘学堂、电报学堂、航空学校、警士学堂、法政学堂、工矿学堂、速成铁道学堂、新操学堂、女子师范及女子职业学堂等。私立东陆大学如果从这些学校的毕业生中招考进行深造，就可以快速培养出大批的本科毕业生。但那只是解决社会面对人才的需要，并不是解决唐继尧自己的需要。唐继尧所要培养的，是忠实于他统治的骨干。所以他不从具有中等教育水平的人当中招生考试，而要各县推荐学生来上学。云南一百多个县，每县推荐的生源都是与县官有裙带关系的乖孩子，这些孩子很少受到革命思想的影响。教育程度也不高，推荐来的学生300人，只有30余人考取预科班学习。

　　私立东陆大学有那么大的校园，有那么多的校舍和教室，有那么多间办公室，还有高大雄伟的大楼“会泽院”，还有那么多的老师，仅仅教授就有20个，花了公家那么多钱财，却不肯规模化地为社会培养各专业急需的人才，无数具备了中等教育学历的热血青年被大学拒之门外。唐继尧“办学”到底是在干什么？

会泽院大楼的侧面

　　在私立东陆大学的屏风上，第一段写的是唐继尧的校训，第二段写的是乾隆皇帝的御诗【注：正零：《由东陆大学的屏风想到张永和》，载《革新》1926年第六期】。

　　私立东陆大学里搞奴化教育，防止学生与外界接触，严密防范赤化影响。学生几乎每人有一个“山人”或“居士”式的混名。1926年中国共产党刊物《铁花》写道：“云南的教育——尤其是高等教育，狗化了！那所谓的最高学府养成的简直是些奴才！……我们愿意用十分诚恳的意思，正告甘作奴才及被人当作奴才的青年朋友们，假如你们肯睁开眼睛看看周围，认识自己的地位，则你们必当马上翻身，从狗窟中跳回到人的道上来。我们绝不相信狗化教育下的学生都是奴才，都甘做奴才。”【注：《铁花》1926年第六期“狗化教育与奴才”。】

　　预科生毕业时，唐继尧在毕业典礼上训话，对学生的要求是反对什么？是欣欣向荣的中国共产党和改组后的国民党【注：《东陆大学第四届预科学生毕业唐省长训词》，载1927年1月8日《云南公报》】。

　　预科毕业后才开始学习大学课程。唐继尧1927年死亡时，办学5年，连一个大学生都还没有培养出来。再过3年，私立东陆大学办学8年了，总共只毕业了大学生42人【注：《云南大学志》，云南大学出版社，1993年4月出版。】。办学的招牌虽然是大学，但大学不仅学生人数少，而且主要是进行预科的中等教育。1930年私立东陆大学改为省立云南大学。被唐继尧霸占了8年的学校财产终于收回到公家。

　　第六个问题，挖公款建私家园林彰显皇帝气派

　　唐继尧的本意并不在于办学，而是以办学为幌子建设唐氏私家园林。建校一年后的1924年，就建成了象征封建帝王宫殿威严的建筑物“会泽院”，从学校大门至“会泽院”的台阶，要砌成九十五级，以象征皇帝的“九五之尊”，【注：张在川《会泽唐公创办东陆大学记标点注释》，载《昆明文史资料选辑》第二十六辑，第265页】。从南大门爬台阶走到宫殿般的会泽院大楼，就像朝觐九五之尊的皇帝一样。这要比北京紫禁城平铺地砖的皇宫气势更令人敬畏，这是建设东陆皇家园林的本意。唐继尧权倾西南，俨然是个土皇帝，他要建成皇帝的行宫，没有这样一个威严的建筑物配套，就无法满足他的面南背北登大宝的高贵虚荣心！在会泽院大楼顶上，唐继尧还建了一个“仰止楼”，自诩为受人崇敬和仰慕的“高山仰止，景行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