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锡瑞：满汉关系恶化引爆辛亥革命(5)
辛亥革命网 2011-06-10 00:00 来源：南方都市报 作者：颜亮 查看：
南都：一方面，建立现代国家体制需要集权；另一方面，地方自治需要分权。然后，这两者之间是否会产生矛盾？
周锡瑞：所有的现代国家都面临这样的问题，有比较成功的，也有比较失败的。而清末新政时，由于一切都处于草创之中，这种冲突也必然会显得更为激烈。
对新政的不满被各方势力利用
请愿运动的失败，特别是皇族内阁的出现让立宪派上层阶级对清廷彻底绝望，这是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另一方面，当时社会上有很强烈的反满情绪，改良派上流阶层也不例外，他们也愿意附和反满思潮，以此来维护自己的利益。
南都：在《改良与革命》中，你提到由于把过多的权力下放给立宪派上层，结果导致苛捐杂税的增加，从而加大了老百姓的负担。一般认为，清末新政的失败原因是因为清朝政府的假立宪，你在书中好像更倾向于是因为立宪派在地方实行新政造成的苛捐杂税造成的。
周锡瑞：这方面的原因确实存在。在《改良与革命》中，我对立宪派上层的批评比较多，尤其是在苛捐杂税方面。我在里面提到，改良派上流阶层所干的事，主要是有利于自己和自己的阶层，加重了老百姓的负担，这实际上暗示了我对他们的批评。但是现在，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年纪变大了，整个人也变“右”了，我现在的立场也有所改变。第一，从比较史的角度来看，有相当多的研究显示，清政府的税收与当时世界其他国家相比是比较低的。第二，与同样进行改良的日本比较，明治维新之后，日本的税收比达到将近百分之三十，而清末新政时，最高也就大概百分之六，而新政之前的税收比是百分之三四。实际上，一个国家的现代化建设必须要有税收的保障。无论是各种各样基础设施的建设，还是教育、部队建设的投资都要求大量资金。像新政时清朝政府那样的财力根本维持不了现代国家的建设，所以我觉得增税是有一定合理性的。至于收上来的税具体被用到什么地方，这就不大好说了，当时也有人批评新政腐败，任人唯亲。1913年袁世凯废除地方自治时也提到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是因为地方上腐败严重，这不可能全是假的。
南都：但是无论如何新政带来的苛捐杂税确实加重了老百姓的负担，使得他们对新政失去了兴趣和耐性。
周锡瑞：我书里是这么说的，但我还是有疑问。对于这个问题，我现在觉得，具体的情况是不能一概而论的。对于新政带来的问题，老百姓肯定也有各种各样的想法，不能一概而论。我的书里提到，大多数老百姓觉得新政有压力，加重了他们负担，并没有得到多大的好处。但我们也不能撇开另一种可能性，就是带有这种看法的人，可能仅仅是一小部分的积极分子，他们可能是无赖、闹事的。新政没有给他带来直接的利益，所以他们可能要站出来反抗。而对于其他人，像城市小店铺主，他的儿子可能刚好在上学，而新学校的出现无疑给他提供了更多发展的机会，于是他可能觉得新政对他而言是有好处的。或者说，对于警察、派出所的态度，在当时很多暴乱中，经常会出现攻打警察、派出所的行为。一方面确实有不少警察虐待欺负老百姓，但反过来说，不少小市民也觉得有警察，治安会好一些，这都有可能的。所以我现在大概只能说，有相当一部分老百姓对新政不满，他们也会通过像长沙抢米风潮这样的暴动把这种不满情绪爆发出来。
南都：抢米风潮，能不能具体介绍一下？
周锡瑞：抢米风潮发生的原因，一方面是由于当时长江流域自然灾害严重，造成米价飞涨。而湖南又是大米出口大省，当时湖南就有人提出要禁止大米的出口，来平抑湖南的粮食价格。湖南的这个决议受到了外国势力的极力反对，因为他们控制了长江的航运，大米的禁止出口无疑影响了他们的收益，而长江中下游的省份由于缺米，也反对湖南的这个决议，这无疑加剧了整个矛盾。而在湖南，像叶德辉这样的保守士绅则大量地囤米，进行粮食投机。他们还煽动老百姓，告诉他们之所以买不到米，是因为官府米商把大量的湖南大米出口了。与此同时，新政为了增加财政收入，大量铸造铜币，造成铜币贬值，通货膨胀严重。而老百姓买米主要使用铜钱，通货膨胀致使大米的铜钱价格比大米的银币价格更贵。新政以来的通货膨胀、米价膨胀以及苛捐杂税都加剧了长沙百姓的不满，最终爆发了抢米风潮。先是抢米，转而烧教堂、学堂以及各种新式企业等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