勇与忧:近代湖湘精神谱系中的两个关键字

辛亥革命网 2020-10-21 09:55 来源:文史拾遗 作者:阳信生 查看:

勇与忧看似矛盾、但相辅相成,可以作为近代湖湘精神谱系中的两个关键字。

  “惟楚有才,于斯为盛”。近代以降,湖湘文化特质及湖南人的精神之阐释颇受重视。且不单单是从一种区域文化和地方精神角度来立言,更多从弘扬国家精神和民族精神方面立论。时至今日,解读湖湘人文密码,挖掘湖湘文化精义和湖湘精神特质,对于传承传统文化,激发精神动能,弘扬民族精神,助力地方和国家治理现代化,意义重大。湖湘精神表述语中,“吃得苦、霸得蛮、耐得烦”,颇为传神;骡子性格和精神,也有几分贴切;“心忧天下,敢为人先”,似乎更切合湖湘精神特质。蔡镇楚先生在《湖南人的精神》一书中用“心忧天下、敢为人先、经世致用”来概括神农故里、屈贾之乡湖南人的精神气质,并称之为国家精神。笔者深以为然。湖湘精神表述语中,“吃得苦、霸得蛮、耐得烦”,颇为传神;骡子性格和精神,也有几分贴切;“心忧天下,敢为人先”,似乎更切合湖湘精神特质。近代湖南人的勇,是大勇大智,不信邪、不怕鬼,敢为人先、奋勇当先,时时处处体现勇于任事、天下己任的情怀和担当,此为湖南人的真性情;近代湖南人的的忧,立志澄清天下的革新精神和忧患意识交织其中,不乏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之的忧乐观和救世情怀,亦可见湖南人的真性情。勇与忧看似矛盾、但相辅相成,可以作为近代湖湘精神谱系中的两个关键字。

  一

  勇,即蛮,有大气磅礴、雷霆万钧、意气风发之气势。对于国家的强烈使命感、责任感和现实担当的大勇,可以作为解读湖湘精神基因之源码。换言之,湖湘精神的核心和精髓乃是一种以爱国血性为内核的大爱、大追求、大胸怀、大情怀、大气度。这一道德人格和精神气质,鲜明地体现这一精神特性堪称道南一脉的道统、血统,是湖湘精神之精义。近代中国严重的民族危机,湖南志士以天下兴亡为己任的责任担当被彻底唤醒。为救国于危难,湖湘大地民气涌动,士风顽强,可谓英才辈出、意气风发。杨毓麟在《新湖南》中便曾指出:“我湖南人对于同种之责任,其重大有远过于诸省者,诸君亦尝闻之乎?咸同以前,我湖南人碌碌无所轻重于天下,亦几不知有所谓对于天下之责任;知有所谓对于天下之责任者,当自洪杨之难始。”并大声疾呼:“吾四万万之血,尚足以没胡人之顶,请自我湖南始;吾四万万之血,尚足以熏白人之脑,请自我湖南始。”[1]宋教仁在《呜呼湖南与端方》中则称:“湖南之民族,坚强忍耐,富于敢死排外性质之民族也。未开化以前勿论矣,自曾国藩、左宗棠死后,湖南民气盖稍稍动焉。近年以来,盖方动焉。庚子唐才常一役,根据地在汉口,而原动力在湖南。去岁甲辰,反对满族之萌芽矣。”[2]

  近代湖南人之勇,试举数端:

  其一, 曾左彭胡等为代表的湘军和湘军精神,无疑是以“勇”为核心。历史上 “湘军”、“湘勇”屡败屡战之勇,亦颇时人和后人所称道。

  其二,谭嗣同、唐才常等维新志士之敢为人先、勇于任事,独步一时。谭嗣同的勇,最具代表性,每每让人沧然泪下。他怀抱 “我不病,谁当病者”,即“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使命感和责任感,以“冲决一切罗网之势”,投身维新事业。湖南维新与守旧两党之争中,谭嗣同表示:“今日中国能闹到新旧两党流血遍地,方有复兴之望,不然,则真亡种矣。佛语波旬曰:今日但观谁勇猛耳。”[3]戊戌政变发生后,谭嗣同慨然表示“我国两百年来,未有为民变法流血者,流血请自嗣同始”,最后“我自横刀向天笑,去留肝胆两昆仑。”成为“为变法流血第一人”。谭嗣同之勇之志为维新志士和革命党人提供了思想和精神指引。维新时期唐才常便鼓吹激进的民权论,豪言“敢犯天下之不韪,负天下之恶名,粉骨齑身”;谭嗣同英勇就义后,他决心沿着故友开辟的救国道路前进,最后发动自立军起义,揭开革命救国之先声。

  其三,湖湘士风民气之勇。1900年八国联军进犯通州,寓居此地的浏阳人刘人熙(谭嗣同、唐才常业师)在自己所穿白夏布衫上书写“中原男子刘蔚庐,有志无时”等字,当面抗斥侵略军,临危不惧、大义凛然、血性十足。[4]1909年10月议定各省咨议局各派三位代表集结上海组织“国会请愿同志会”,罗杰等湖南代表起程前,湖南修业学校教员徐特立血书“请开国会、断指送行”送交代表之手,让众人激奋不已。上海《时报》1909年12月20日还详细报道此事。爱国血性令人动容。

  其四,湖南革命党人的勇,体现在黄兴、宋教仁、蔡锷、陈天华、姚宏业、禹之谟、杨毓麟等人身上之勇,更是耀眼。

  青少年时代的黄兴、宋教仁、蔡锷等湖湘志士便尽显其豪情壮志和英雄情怀!黄兴在《笔墨铭》中“投笔方为大丈夫!”及《咏鹰诗》中“独立雄无敌,长空万里风。可怜此豪杰,岂肯困樊笼?一去渡沧海,高扬摩碧穹。秋深霜气肃,木落万山空。”之情怀,亦可见大勇。宋教仁在约1904年诗作 “满地腥膻岁月过,百年胡运竟如何?我今欲展回天策,只奈汉儿不肖多。”蔡锷1905年归国在湘编练新军、开办武备学堂期间所作《登岳麓山》一诗:“苍苍云树直参天,万水千山拜眼前。环顾中原谁为主,从容骑马上峰巅。”杨度有“若道中华国果亡,除非湖南人尽死”之句,喊出了近代湖南的最强音。

  以 “无我”、“笃实”自况,以实干著称的黄兴其勇更是近世湘人之典范。鲁迅在《因太炎先生而想起的二三事》(系其最后一篇文章且为未竟之作)中,忆起1902年春在东京弘文学院师范科同学黄兴始终没有断发,也未大叫革命,“所略显其楚人的反抗的蛮性者,惟因日本学监诫学生不可赤膊,他却偏光着上身,手挟洋瓷脸盆,从浴室经过大院子,摇摇摆摆的走入自修室而已。” [5]黄兴之十足蛮性及冲天革命豪情,可窥见一二。黄兴还题词“大丈夫当不为情死,不为病死,当手杀国仇以死。”亦可见黄兴之豪迈气概。

  蔡锷以一介文弱书生,却毅然投笔从戎,于沧海横流中尽显英雄本色,亦可见湘人之勇之胆之识。1915年8月23日筹安会成立,次日蔡锷便从北京赶往天津与梁启超商议对策。他愤然表示:“眼看着不久便是盈千累万的人颂王莽功德,上劝进表,袁世凯便安然登其大宝,叫世界看着中国人是什么东西呢?”“我们明知力量有限,未必抗他得过,但为四万万人争人格起见,非拚着命去干一回不可。” [6]

  黄兴、蔡锷之勇,堪称湖南乡邦之楷模。1920年毛泽东在《湖南改造促成会复曾毅书》一文中,称:“三湘七泽,惟楚有材”,“呜呼湖南!鬻熊开国,稍启其封。曾、左吾之先民,黄、蔡邦之模范”。1920年,陈独秀在《欢迎湖南人底精神》一文中更是盛赞黄兴、蔡锷的革命勇气和奋斗精神:“黄克强历尽艰难,带一旅湖南兵,在汉阳抵抗清军大队人马;蔡松坡带着病,亲率不足的两千云南兵,和十万袁军打死战。他们是何等坚忍不拔的军人!”并称:“他们桥的生命都还在。我们欢迎湖南底精神,是欢迎他们的奋斗精神,欢迎他们奋斗造桥的精神。”[7]

  湖南革命党人之勇更在舍生忘死、敢为国死。禹之谟 “痛祖国沉沦,奋然以革命自任”,有人劝他藏器待时,他慨然答曰:“俟河之清,人寿几何?今何时也,尚可待乎?人人皆待,天下将谁待耶?所贵乎者,贵其能实行也,若读书而不能实行,则与书肆何异,试问千万书肆能救国亡否乎?”最后矢志为革命为改革流血,一片碧血丹心。当被捕时,禹之谟神色自若,毫无畏惧“余之躯壳,久已看空,何惧为?吾辈为国家、为社会死,义也,各国改革,孰不流血?吾当为前驱。”1907年2月6日禹之谟受尽酷刑、被绞杀于靖州东门外。临死前禹之谟手指金蓉镜:“我要流血,为何绞之?辜负我满腔心事矣!”金曰:“尔辈素讲流血,今日偏不把你流血,何如?”禹之谟笑曰:“好!好!免得赤血污坏。”[8]读来令人动容。

  其五,毛泽东等新民主民主革命时期革命家之勇。青年毛泽东的勇便颇受推崇。1917年湖南第一师范开展“人物互选”活动,选举范围包括德、智、体三方面,毛泽东得票全校之冠。具体当选的项目包括“敦品”“自治”“胆识”“文学”“才具”“言语”六项。其中“言语”和“敦品”两项票数第一,“胆识”项得票为他所独有。毛泽东在《沁园春·长沙》中放言“问苍茫大地,谁主沉浮?”“到中流击水,浪遏飞舟”,其意气风发、豪情万丈,尽显近世湖南人的志勇双全、一往无前之本色和气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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