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卅运动中的上海马路商界联合会(3)

　　南京路商界联合会依据联席会议决议案，于6月1日“全体会员商店一律罢市，各代表及职员每日集会两次，会议一切”，同时，要求“各会员商店坚决支持，并保守秩序。休业后应静待解决，务祈劝诫贵处伙友、学徒等人，如无重要事件，切勿外出，窗门亦应紧闭。”[10]四马路商联会呼吁各商店“罢市务必坚持到底，静候解决，誓达目的，万勿中止”[11]。与此同时，虹口三路、浙江路、汉口路、沪西四路、百老汇路、民国路、汉璧礼路、西华德路、南阳桥、爱多亚路等商联会也纷纷召开会议，表示“应同各路商总联会、总商会及各法团一致进行，互相援助，为永久之精神，不达目的不止”[12]。6月2日下午，商总联会召开会议，决议通告各路商店：

　　同胞被杀，凡属国人，同深悲愤，各路商店，亦已自动罢市，共起表示。本会连日讨论，正在筹议严重交涉办法，切盼商界同人，在此交涉期内，宗旨必须坚决，态度应各沉静，尊重国体，勿轻躁动[13]。

　　公共租界罢市后的第六日，位于华界的东北城商联会于6月5日召开紧急会议，会员三百余人“要求本会举行最后之表示，作官厅交涉之后盾，当由主席付表决，全体举手赞同，……一律实行牺牲营业，故昨日（引者注：指6月6日）小东门、新北门、福佑路、旧教场、卢家弄、天官坊等各商店，皆已遵照议决案，将排门紧闭”，这时，距离五卅惨案已经七天了。实际上，华界内早有商店自动罢市，华界内的商联会为什么在七天后才作出罢市的决定呢?该会在致总商会会长虞洽卿的电文中解释说：

　　敝会当以事关重大，勿事一时之热度，俾留交涉余地，静候折冲之胜败，以作罢否之表准。乃时阅七日，非但交涉毫无结果，而英捕之惨杀学生依然如故，报章叠载，无日无之，甚至调召陆战队登陆，强占公共场所，擅封各大学，其视吾国为何如国乎?其视吾华人为何如人乎?吾华界商民人等，岂忍作旁观地位乎?亦岂任其妄为乎[14]？

　　不过，法租界、华界内的部分商联会在罢市问题上做出了不一样的选择。针对界内部分商店自动罢市行为，法租界商联会主张“界内众商号，切弗罢市，以留协助余地。”[15]6月4日晚，法租界商联会召开紧急会议，“因法总领事曾允竭力援助，故为外交上之助力计，不得不暂维现状，以求圆满之结果”，于是通过“不罢市”决议案，并组建“上海法租界商业联合会维持秩序团”，因此，法租界中“横马路等各商号，仍照常营业，并未罢市，故法租界地方仍然安静”，同时发出致各会员通告，“务请各宝号暂维现状”，将营业收入捐助罢工、罢课的工人和学生：

　　法界一部分商人在某处集议，佥以罢市援助学生工人，本商人应尽之责任。但此次惨案，系发生于公共租界，法界商店，情形较为不同，殊无罢市之必要，不如仍行开市，即以此时期间每日营业所收入者，将其余利全数捐作救济此次惨案费用，庶一举数得[16]。

　　胡家桥商联会在6月6日晚的全体大会也不赞成罢市，呼吁“我华界万勿有此举动，自相残杀，应请各工人奋起精神，认真工作，俾得多做工资，接洽苦工。”法租界内的南阳桥商联会则主张听各商店自主，“主张罢市开市，均系商人自动，本会不必过问。”[17]在法租界罢市与开市问题上，学生会倾向于开市，“学生会提出派代表请求法租界各商号开市”[18]。

　　此时，罢市不到两天的东北城商联会受邀与淞沪警察厅厅长常芝英晤谈。常芝英表示“甚愿罢市问题，赶紧结束，以免旷日持久，于营业上多所损失”。与此同时，学生联合会也来函反对华界罢市，“如贵会救国有心，则乞慷慨捐输巨款，以助罢工工人，则贵会有助乎交涉前途者，且多于罢市”。6月7日晚，东北城商联会召开紧急会议，决定于6月8日“一律开市”。同一天，华界南区、沪南六路、沪南东区、东北城、肇嘉路、民国路、邑庙豫园、北城商联会等八团体在南市浦东公所召开联席会议，“议决东北城各商铺之罢市三日，系为哀悼被杀学生市民起见，但华界各商业似无罢市之必要，应俟三日期满，照常营业，以维市面。”[19]次日，沪南六路商联会专门“通告各商号，切勿罢市，静候交涉之结果”[20]。在华界作出开市决定的同时，公共租界内商联会坚持罢市的决心仍十分坚定。6月7日，南京路的福建路召开联席会议，重申“罢市问题，惨案交涉未了以前，本路等誓不开市。”[21]6月8日上午，浙江路、五马路、河南路、爱多亚路等商联会召开联席会议，决定将罢市“一致坚持到底”[22]。

　　然而，罢市并未使外人在交涉中让步。6月18日，北京政府与六国委员会代表团的交涉陷入停顿，18日晚间，代表团离沪。在这种情况下，出现了开市的呼声，“商人罢市既久，发生一个开市的问题，以为长久罢市，多是自己的损失，所以提出缩短战线的口号来，并且说罢工要款项接济，才能维持，不如商人开市，将一部分利润来援助。”[23]但是，商联会内部在开市问题上意见不一，6月22日下午，文监师路商联会将开市提案付诸表决，结果，会员“李君立起立反对，谓此次英捕惨杀同胞，全市愤激，达于极点，苟非有满意之交涉结果，誓不开市，多数附议，坚持到底。”[24]针对开市问题上的不同意见，江苏省府致电商总联会，希望商界早日开市：

　　念此案发生以来，各业激于义愤，罢市业逾半月，牺牲甚巨。目前节关逼近，若再交涉需时，商市长此停顿，则各界益增损失。再四思量，忧心如捣。贵会领袖群商，洞烛利害，拟请敦劝各业，先行开市，所有本案交涉，由官厅负责办理，即希转致各业[2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