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清民国时期的国学研究与西学(2)

辛亥革命网 2011-06-16 00:00 来源:腾讯历史 作者:桑兵 查看:

辛亥革命,辛亥革命网,辛亥革命百年纪念,近代国学研究,从1902年梁启超谋创《国学报》始,到50年代初无锡国学专修学校、齐鲁大学国学研究所以及北京大学《国学季刊》合并或停刊止

  在清末民初国学倡导者的言论中,顾炎武的“亡国”与“亡天下”之辨被经常提及。或者可以说,天下意识是这些人倡行国学的重要动因。顾氏《日知录正始》说:“有亡国有亡天下,亡国与亡天下悉辨?曰:易姓改号,谓之亡国。仁义充塞,而至于率兽食人,人将相食,谓之亡天下。”这种自先秦传衍下来的观念,本是士人对诸侯割据的一种文化超越,显示出作为文化集合体的中国,文化存亡乃是民族兴衰的首要因素。与此相应,至少在知识人的自觉中,文化担负者的社会责任,较权力执掌者更为重大。“盖以易朔者,一家之事。至于礼俗政教,澌灭俱尽,而天下亡矣。夫礼俗政教固皆自学出者也,必学亡而后礼俗政教乃与俱亡”。而国学倡导者的传统天下意识与近代世界眼光交相作用,他们说:“试观波尔尼国文湮灭,而洼肖为墟;婆罗门旧典式微,而恒都他属。是则学亡之国,其国必亡,欲谋保国,必先保学。昔西欧肇迹,兆于古学复兴之年,日本振兴,基于国粹保存之论,前辙非遥,彰彰可睹,且非惟强国为然也。”“是故国有学则虽亡而复兴,国无学则一亡而永亡。何者,国有学则国亡而学不亡,学不亡则国犹可再造;国无学则国亡而学亡,学亡则国之亡遂终古矣。此吾国所以屡亡于外族而数次光复,印度、埃及一亡于英而永以不振者,一仅亡其国,一则并其学而亡之也。”神州正朔所在,文化托命之身,既标明天下重于国家的政治见解,又道出“天下兴亡,匹夫有责”的社会涵义。所以当时人屡有“国可亡,天下不可亡”之语。中国数千年历经分合治乱而一脉相传,“天下”的作用不可谓不大。这种与世界观念相协调的天下意识,成为近代民族竞存的重要支柱。

  除沿用古训,近代知识人又注入新的语义。19世纪初以来,对中国士人心中的“天下”冲击最大者莫过于泰西思想学术。其势头到20世纪初出现三种新趋向:其一,清政府已公开表态取法欧美;其二,一些列强开始在其势力范围内推行非中国化教育;其三,中国的知识人,特别是青年士子中,欧化倾向日益泛滥。这大大激发了一些人的天下意识。有的从学术与土地人种、风俗政教的关系立论,指出:“无学不可以国也,用他人之学以为己学,亦不可以国也”,对于吾国人士慕泰西学术之美,“乃相与联袂以欢迎之,思欲移植其学于中国,而奉之以为国学”的状况表示不满,既反对“奴隶于吾往日同洲外族之学”,也反对“奴隶于今日异洲外族之学”。尽管国学倡行者的态度倾向不一,欧化风行无疑是激生其强烈反应的社会根源。

  对文化入侵的反应不止一途,兴国学以抗西学欧化,还有学术因素的直接刺激。在欧洲,汉学研究已有几个世纪的积累,从19世纪起,进入学院化发展阶段,法、英、荷兰等国相继设立了专门的汉学讲座、汉学系或研究院。德国则于1887年在柏林大学设立东方语言研究所,1912年正式设立汉学讲座。不过,由于中国学者缺乏与国际学术界交流的能力和条件,除传教士带来的偶然信息外,欧洲汉学研究对中国的影响并不明显。直接起刺激作用的,是从19世纪90年代起日益为举世关注的中国西北考古活动(欧洲视为中亚远东考古的一部分)。这个由拿破仑入侵埃及带动起来的世界性考古大发现时代,在持续了一个世纪后重心逐渐移向中亚远东。30年间,俄国的克莱门兹、科兹洛夫、奥登堡、英国的斯坦因、德国的格鲁威德尔、勒柯克、法国的伯希和、瑞典的斯文赫定、美国的华尔讷、安得思等众多人士,均多次来华进行考古发掘,促使国际东方学会成立了国际中亚远东探险协会。所发现包括敦煌文书、西域简牍在内的一大批文献器物和遗址,令世界惊叹,同时也震动了国人。后者了解到,欧洲学者把印度学与中国学视为20世纪影响全球学界的两大古学。上述信息,成为国学倡行者反复引证的事实,以固有文化的国际价值反衬其本土的危境。20年代后国学研究兴盛,显然也与欧洲因一战惨烈而转向东方文化寻求寄托有关。

  国学一词的近代意义,转借自日本。据小学馆《日本国语大辞典》,国学本为江户时代兴起的一门学问,主要是对日本的古代典籍进行文献学式的研究,以探明其固有文化,又称和学、皇学或古学。荷田春满、贺茂真渊、本居宣长、平田笃胤等号称国学四大家。明治维新后,日本政府推行欧化政策,导致社会出现主张彻底洋化的偏激倾向。1888年,三宅雪岭、志贺重昂等人成立政教社,鼓吹国粹思潮,以求扭转偏向。世纪交替,恰值国粹主义与欧化主义在日本两军对垒之际,这无疑会引起大批东渡求学或游历的中国官绅士子的关注。同时,日本的中国学在继承传统汉学成就的基础上,学习引进欧洲近代学术的观念方法,取得长足发展,形成“支那学”与东洋学两大支,并得到欧洲汉学界的承认与重视。与对欧洲汉学的隔膜不同,中日两国学者间一直保持密切交往,尤其在汉学界,彼此声气牵动。据1893年赴日的黄庆澄记:“查东人最好古,往往有隋唐以前书中士已佚者,彼国犹珍存之。自西学盛行,此风一变,昔所存者,弃若弁髦。曩闽粤商人,间有购取以归,而获重利者。前星使黎莼斋观察莅任,竭力搜罗,刻《古佚丛书》一部。其时,署中杨君(守敬)亦嗜学好古,遍处采买,得古书甚伙。近我京都琉璃厂书贾,复迭次搜贩。于是,市中古书,为之一空。间有一二出售者,亦必昂其价值,视为奇货,而士大夫所藏者尤为珍秘云。”黄此行代孙诒让访求古书,有多部即因价昂未能购取。这种情形到20世纪初发生捩转,大批日本人来中国搜购古代文献,清末有人记载:“近岁新学甫有萌芽,旧学已渐陵替,有青黄不接之叹。日本藏书家岁至吾国京师及吴中都会,捆载旧本经史子集与金石书画之属,不惜重赀购归藏贮,以致国朝人诗文集凡在干嘉以前稍稍有名,今无刻本,靡不昂贵,故收书甚为不易,施愚山诗文全集、鲒绮亭内外集均须三四十金,视十年前盖三倍矣。”古器物亦然。据说“商界之竞以贩买中国古美术品为事,始于日俄战争告毕及日本入高丽之时,彼等之访觅骨董,能于陵墓之所藏,独具只眼,较诸本国之内地人情形更为熟悉,华美而兼贵重之唐宋两代陶器,多有自陵墓中发现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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