浙江潮——吕逢樵光复处州府（连载13）(2)

　　正说着，赵舒已经从中堂上大步走出来，迎着逢樵。两人一见，高兴得几乎紧紧抱住。逢樵已瞥见桂花树下面黑呼呼的五车甘蔗，他问赵舒：“元熙，一路都顺风吗？”赵舒心情十分爽朗：“顺风，顺风，不过一路闯来，少不了送些人情。老本是折不了的！”

　　这时候，一同回来的月屏、嘉益、剑中、火龙、云驹等人，也已经吃饱了饭，从里间出来。大家悄声儿地卸下各辆车上面的甘蔗，先搁在一边，把下边的几捆长枪，两人一捆，先扛到厢房的屋角内放好，上边遮了稻草，稻草上又堆了柴禾。最后赵舒拿了一把锁，把门锁紧。

　　夜深人静，大家都回家了，只有逢樵、嘉益和来昌留在赵舒东厢房的楼上。桌上的风灯亮闪闪，四人的话语声悄悄。他们的第一话题是民团的组织。逢樵把丁熔的编排讲了一下，大家都同意。在民团团长人选上，逢樵和赵舒推让了一番，最后才商定，让赵舒任团长，嘉益为团副。逢樵和来昌，杂七杂八的的事务太多，心力不可能全放在民团上。至于这批枪何时使用，嘉益和赵舒的意见一下子不能统一。嘉益认为既然辛辛苦苦买来了，要训练，就得亮出来，既显显自己的威风，也压压盐兵的气焰。赵舒却坚持只拿出一两支枪作训练、教习用，不到一定时机，不能全部亮出来。逢樵也感到树大招风，目标过于外露了，怕一时会带来不利影响。最后，大家在赵舒的意见上统一起来。

　　这晚上，赵舒把逢樵留在家中。临睡，赵舒拿出一包东西，重甸甸的，轻轻放在桌上，说：“老逢，你猜猜看，猜到分一半给你！”逢樵见他这么郑重其事地用双手端着放在桌上，早已明白是什么东西了，不过，他故意装作不知道：“是糖粒？”赵舒摇了摇头。“是面包？”赵舒又摇摇头，“是花生米？”赵舒笑了，说：“快沾边儿了！”逢樵最后双眼眨了眨，右手伸出拇指与食指，眯着一只眼睛这么“叭”地一声，两人都哈哈笑了。打开黑布包，又打开红布包，里边是两支蓝光闪闪的六响左轮手枪。赵舒说：“这次我和月屏去杭州，找到熟人，通过武备学堂的老同乡，化了好多白洋，才搞到这两支家伙。”凑着灯光，赵舒熟练地拆开，没一刻，又完整地装回去，不过子弹太少，总共才二十发。逢樵说：“没事儿，下次我出去，带它几盒回来。”

　　半日学堂一直在秘密状况下上课。当然，纸是包不住火的，半日学堂学生练武的消息，渐渐传到了社会上去。对于半日学堂，消息最敏感的还是盐兵局的盐兵。牛班长因为双眼井“合昌盐铺”的开张，曾到县衙，对知县这般那样地诉说了一通，直到知县范大人答应派兵到壶镇来查看，才悄悄儿溜回来。

　　赵舒回来，带来了大通的消息，也带回来大通的精神。他决心要把自己家乡的半日学堂，办得像大通那样。第二天一早，他叫了逢樵，先到天妃宫边察看了场地，见那儿平整开阔，可以操练，很满意。接着又绕到黄沙墩那边，见杂草中夹杂着几株老樟树，一个个坟冢如馒头，点缀其间，就对逢樵说：“在这儿，正可以用实际地形，教导学员们如何利用地形、地物。”逢樵只是点点头，说：“你是位将才，一切听凭你调遣好了！”

　　下午，是半日学堂的学员第一次外出操练。学员们都是年轻的小伙子，一个多月来，他们都是听教员秘密讲课，讲形势、论武艺，间或在天井内练习打斗。方方的天井上的月亮、星星，他们看惯了。如今要真正上场面，他们手脚痒痒的，都想一跳跳出三丈远。按赵舒的计划，今天徒手操练。队伍来到天妃宫，一路上，人们都看得呆住了，从哪儿涌出这么一群年轻小伙子。队伍开始还有点儿凌乱，经赵舒一整顿，大家都走得规规矩矩的。天妃宫戏台边，围观的男女老少黑压压一大片。赵舒一蹲身跃上戏台，嘴上含着哨子，双手东西指挥着，队伍时而列成一纵队，忽而又变成二纵队、三纵队。接着又是集合，又是散开，又是匍匐，又是跃起。站在台上观看的的逢樵、丁熔等人，见学员们额头渗出了汗珠，衣褶染着了泥土，都感到一个多月的学习训练，心血并没白费。站在一边路口的月屏和梦祥，嘴里都噙着杆旱烟锅，他们交换着惊喜的眼色，悄悄儿说：“从来没见他们操练过，怎么一下子会这么整齐？”“也许他们每晚在祠堂的天井内早练熟了。”刚刚赶到的来昌说：“你们没看看每排的排头兵是谁？”月屏和梦祥一看，全明白了：原来几路队伍的排头，正是嘉益、剑中、火龙、云驹这批在大通学堂学习了一段时间的骨干。有这么一个排头作样儿，后边的，即使动作慢些，拿眼一瞄，马上端正了。训练了好久，一声哨子响，宣布解散休息。这时候，学员们哗地一声散开，擦汗的擦汗，歇气的歇气，也有的肚子饿，到近旁的烧饼摊买烧饼吃。

　　正在这时候，“当——当”，几声铜锣的脆响传了过来。有人来报，一个什么官儿，抖着缰绳骑着匹马，带了一班子人马闯了过来。逢樵估计，这势头，好像是故意来找碴儿的。他忙对嘉益打了个招呼，叫他通知赵舒，先下台来，看情况再行动。赵舒也清楚，今天是半日学堂首次外出行动，看来官府早已留意。如果首次行动就触了“霉头”，对今后民团筹办不利，所以他马上叫剑中、火龙等分头在各处留神，尽量先别冲撞这位凶神，看他是否有意寻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