浙江潮——吕逢樵光复处州府（连载12）(2)

　　第二天，女校上了两节课，提早放学了。逢樵留下了和珍、梦祥和另外几位教员，开了个小会。大家分析了开学以来的情况，都觉得顺利。逢樵提出该给每个教员发点儿酬劳，大家都说学校初创，经济困难，还是尽点儿义务，为社会作点儿贡献吧。逢樵说：“大家的心意我明白，但是学校要长期坚持办下去，光靠大家一片诚心还不够，还要有一定经济为后盾。”

　　会上，逢樵提出了女校收费的计划和开展勤工俭学种桑养蚕的打算。大家感到这计划切实可行，这打算也十分妥当。和珍说：“来女校读书的女子，父母的思想都还比较开通，家里一般也还可以，再说支付点儿学习费用，本也通情达理。逢樵兄早上跟我谈起，我上课的时候也给女生们透了个风。大家说，这没问题，要多少，只要讲个数目，保证能拿来。”灵芝说，她父亲还要给学校的老师送彩礼呢。逢樵听了笑说：“那倒不必，只要思想上支持我们，按时交了学习费用，我们就算拜托了。”

　　讲到种桑，梦祥说：“我在杨牌溪滩还有几片地，荒着没种，正好用来种桑。”逢樵说：“那儿我也还有几丘田，如果再联络一下，种它一大片桑树，就好了。”梦祥说：“这事你别记挂，我会去办妥。到时候，带男生去种就行了。”

　　事情商量得差不多，大家正要动身回家，逢樵的妻子四凤提了热呼呼一大串粽子过来：“大家先吃只粽子，再回家！”和珍爽快地拿了一只，梦祥推说回家就有吃的，四凤说：“庚忻叔，你是嫌我四凤包的粽不香？你尝一只试试？”梦祥见她这么说，只好拿了一只粽子说：“四凤，你的粽子，哪有不香的，你家里人多，等一下孩子们回来，我怕一人一只不够分的。”四凤一听，拍手笑着说：“你是怕大六月的没日头，放心好了，不够我上你家去拿。”一席话，说得大家都笑了。

　　下午，逢樵出去。四凤拿起鞋底，正想纳几针，忽听得灶间的猪栏内，那头母猪哼得慌，她想：“母猪怀着猪崽，容易肚子饿，准是想吃了。”她从大锅内捞了几把烧熟的红草籽，又掺了几勺子豆腐水，撒上些米糠，提到猪栏内。母猪的肚子像大麦，中央大，两头尖。身边的稻草已经拱出一个圆圆的窝。四凤明白，母猪快做产了，得让它吃饱一些。她转身把锅内的两勺剩饭也倒进猪槽内。她想：“不知这一窝能产几只？如果产得多，又能如数出栏，换回一笔资金，也许会让唐良减轻些压力。”四凤忽然想起一件事，转身回房间拿来了四样东西：剪刀、红布、铁尺、铜镜。——这是镇邪之物，以前她在娘家，每当母猪做产，她娘总要找出这四件宝物，悬挂在猪栏前面。她娘家的母猪，一直来很平安。所以四凤一开始养母猪，就沿用了这一套风俗习惯。当她把这四样东西挂好，逢樵正好回来。他一见，问四凤这是干什么。四凤对他眨了眨眼睛说：“你别管，反正是好事。”逢樵正要到里屋，四凤又把他叫住，俯近他近耳朵说：“母猪快要生了，生猪崽的时候，你别把陌生人往家中领！”逢樵问：“我呢，能进来吗？”四凤笑着说：“傻瓜，我是说外人，记着！”逢樵伸了伸舌头，心想还有这么多规矩，但想到再过一个多月，就有活蹦乱跳的仔猪出栏，家里又添一笔资金，心中不禁乐滋滋的。

　　吃晚饭了，是汤泡饭外加玉米饼。照理说，有焦黄喷香的玉米饼，也算不错了，谁知淘气的小三子蹬脚摔筷，赖着要吃饭。逢樵一见真想发火，不过他还是耐住性子，问，：“连三，你肚皮饿不饿？”儿子说：“饿！”逢樵说：“我看你是不饿，不饿才不想吃。要是真饿，你瞧街上那些讨饭的，饥不择食，什么都吃，不饿就别吃了，正好省点儿粮食！”连三到底怕爹，不敢多辩，乖乖儿地吃了，四凤和逢樵相互瞧着，眨了眨眼，都笑了。逢樵见连三啃着玉米饼，爱吃不吃的样子，心想，孩子到底是孩子，要是家里经济好，一口饭跟他争什么呢？想到这儿，不觉轻轻叹了口气。

　　刚吃完夜饭，嘉益来了。逢樵和嘉益在店堂坐下，逢樵问他：“盐店的事，筹办得怎么样？”嘉益告诉他，资金已经筹集了一些，店屋也说定了，今晚想商量一下，怎么开张，该择个吉庆日子。逢樵叼着旱烟杆，见大大进来，就说：“大大，你去把庚忻公公叫来。”大大应了一声，听话地去叫了。

　　没一会儿，梦祥噙了烟锅子来了。逢樵说：“庚忻叔，办盐店，咱们是钻了官盐吃紧的空儿，你估量还有哪些事情要注意？”梦祥在一条板凳上坐下，见逢樵问，也不急于回答，只是深深地吸了两口烟，攒着眉头思索。过了一下，他徐徐吐着白烟，才慢悠悠地说：“以我看，咱们的盐铺在开张以前，得组织一批人，要么先把官盐店的盐买它个空，要么把它运过苍岭来的盐截了，让它一下子断了盐。咱们瞅准这个机会，突然开出个盐铺来，以后论理，也有个理由。”嘉益一听，高兴得几乎要跳起来，说：“庚忻叔，你可真是个诸葛亮。你这主意，可算是妙极了！”梦祥忙把手一摇说：“慢着，还有几个问题要商量。”逢樵也说：“开店容易守店难。日后官府来干涉怎么对付？”嘉益把手臂一挥说：“他文来，你应酬；他武来，我去对付！”梦祥说：“最好是想个什么办法，让他们不敢来捣乱。”逢樵说：“若要有力量，咱们就必须组织民团。有民团作后盾，他们走一步路，也得先用眼睛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