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为什么要征集陕西革命史料(2)
辛亥革命网 2011-08-24 00:00 来源:成柏仁纪念文集 作者:成柏仁 查看:
自从西方的物质文明,笼罩世界,国民被其诱惑,陶醉于拜金主义之下,失掉了许多节操,虽革命党人,能逃出这一关者,亦是难乎其难。陕西的革命先烈,人生观极其单纯,苦难困厄,注定了他们的命运,他们也绝不在物质上争长比短。辛亥革命时,许多旧式中学的学生,在军装局内,抢出一支枪来,马上加入战场,与敌人拼命地斗争,虽牺牲而不悔。及到战争结束,马上又放下枪支,就业的就业,求学的求学,无一人向其高级领袖要求报酬者,此则记者之所亲历,皆有事实,可以证明。靖国军时,上自总司令,下至士兵夫役,每人每日,仅给铜钱四百文,虽然说不上士饱马腾,然而武人艰难地抗战,文人艰难地奔走。整整地支持了五年,经过大小百余战,终于完成了中国革命的一个段落,像这种珍贵的史料,实在有搜罗编述,振聋发聩的价值。
陕西的革命与中国的革命,相为终始。20 余年来,凡关于总理领导决定国运的几次革命,陕西是无一次不曾参加,在地理上接近北京政府的统治,又无海口以为补充,所以战争一起,牺牲就特别壮烈。我们今日看见许多的孤儿寡妇,无饭吃,无衣穿,无学上;想起许多的遗骸剩骨,尚弃置在古庙荒原,无人掩埋,宋向辰先生的墓内,足然有人乱埋他的士兵,井勿幕先生,亦是草草地一葬。我们今日听见公葬这个,明日看见公葬那个,虽然公葬的人,对于过去的革命,多少是有关系,但是像这种倡导革命理论,参加实际工作,而以身殉国的先烈,到今日是否尚有人忆及,思念到此,不知不觉地令人伤心坠泪。中央成立的遗族学校,陕西先烈的子弟入学,不寻情面不能进校,连年不幸灾旱频仍,许多先烈的遗族,饿毙者累累,失学犹是幸运,然而一看我们的大小领袖,哪一个的子弟,未曾入学,出洋的出洋,出省的出省,谁还管这一群痴呆子的后辈,能否成立。我们愧无力量,广为沾顾,令这一大批的鬼雄,从此淹没,他的子孙,从此堕落,良心上的谴责,我们实在是受不了的。
记者前在上海,遇见一位云南的朋友,他送了我一部所谓《会泽政书》,其中的记载,完全为会泽唐赓(继尧)先生的文事武功。唐先生历次领导西南革命,对国家亦甚有功绩,现在虽然死在地下,但是我们仍然敬其人格,念其勋烈。我们对此书的抗议,就是叙陕西靖国军的一段,不合当时实际的事实。他说陕西靖国军的革命,完全为唐赓先生所策动,于右任先生的归陕领导,亦是受了唐赓先生的暗示(大意如此,原文不在手边,无从引证)。幸而记者始终参加这次革命,于右任先生的归陕,记者也是主张最早催促最力的一人,知道这一事件的本末,非此一书所能抹杀。然而外省党人之未悉底蕴者,恐怕就要据此作为定案,岂非是冤煞陕西的党人,以及于先生?然而我们一无记载,不加辨正,后世人谁还能知道当日的事实,去题竟然如此之远。
上面述明了我们征集陕西革命史料的动机与感想,已经觉得痛伤无穷,感慨万分。但是我们不能因感慨痛伤,而终置此事于不问。有人说:这是政府、党部职权以内的事,你们不必越俎代谋,这是我们承认的,倘使政府、党部,从事于此,我们可以马上结束,直接间接地尽力供给材料。但是我们想想:哪一次的政府,把这件事郑重考虑过,不说别的,拿陕西革命的纪念日说,武昌起义后,首先响应的,就是陕西、湖南两省(同日光复),试问十余年来的省政府,谁还记得起九月初一日,为陕西应该举行的一次纪念?这与民国成立多少有一点关系的纪念日,都忘怀了,还说得到什么护国军、靖国军的纪念日,还说得到什么革命史料的征集与不征集。说到党部,搜罗党史,当然也算是任务之一。可是今日的党员,知道当日事实之演变者,恐怕也不大多,翻起旧账,恐怕也要感觉多少的困难。然则非我们自己搜罗,这一段史实,恐怕终要湮没了吧?
这里一定有人要问,你们将政府、党部的职权,都侵占了去,你们对这事的成功有把握吗?我的答复是:“把握是毫无把握,不过步骤、方法,尚可多方筹划,尽心尽力,看能成就多少?完全成功是不能预定的。”因为上文已经述明,关于此事的档案文件,早已毁灭,凭藉是非常之少,以于右任先生的大力,经过数年,尚不能成功,何况微弱渺小的我们?不过我们受良心的驱遣,不能不尽尽心力而已。
现在将我们预定的步骤与方法,写在下面,求各方同志的教正与赞助。
(一)征集陕西革命史料,拟从靖国军一役起始,以次上推至辛亥革命秘密运动时代。因为靖国军一役,距现在最近,参加同志尚多健在,征集简则,登载本报内封面,此处不赘。
(二)其他各役之记载,亦特别欢迎,除择精粹者,登载本报外,暂时不加编纂。
(三)靖国军史料,现时未能发表者尚多,本报所登,如有简漏错误之处,各同志来函教正,不胜欢迎,但不在报上作公开辩论。
(四)我们认为唯一的搜求方法,全在参加各同志的笔记与口述,本报将有专人,特别访问,希望散在各地的同志,供给材料,并通函告知地址,以便通信或专访。
(五)我们的步骤,是已定的,不变更的,我们的方法,是活动的,可以临时更改的,希望各同志特别指示关于方法的各问题。
(原载1935 年3 月24 日第1 卷第4 期《秦风周报》,署名“成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