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察厅长穆湘瑶

　　近代上海实业家群体中不乏浦东人士。他们当中不少人经历过辛亥风云的洗礼，穆湘瑶就是一位。当时他又以上海城厢内外自治公所警务长的特殊身份，为南市及浦东地区的光复作出了贡献。由于此项贡献，民国初穆湘瑶被任命为淞沪警察厅厅长。

　　穆湘瑶（1874—1937），字杼斋，出生于业棉世家，父亲穆琢庵在本市经营穆公正花行。湘瑶早年入学，青年时代志向远大，好学不倦。父亲去世后，家道中落，然穆湘瑶自立自强之心尤增，曾设馆教徒，并与胞弟藕初相约“一中一西”，“致力于社会、国家”。晚年改号恕再，意在表达年事已高，不能为社会出力，希望“宽恕再三”。去世前仍断言“中日必有一战”，远见卓识，令人钦佩。

　　1901年春，穆湘瑶考入南洋公学特班，与黄炎培、李叔同、邵力子等同学。南洋公学是清末一所著名的新式学堂，设有师范院、外院、中院、上院等。所学课程有国文、外文、数学、博物、史地、理化、法制、经济等，与传统的科举教育大相径庭。1901年又开办特班，以培养高级人才为目的，聘请民主革命家蔡元培为总教习。宽松的学习环境，丰富的学习内容，让穆湘瑶受到初步的民主主义思想教育。这段经历对他成长有重要影响。然而，好景不长，当蔡元培离开南洋公学之后，封建旧势力抬头， 1902年10月南洋公学发生“墨水瓶事件”，就是明证。穆湘瑶与他的同学们面临新的抉择。

　　一天该校中院第5班中文教员郭某去上课，发现讲台上放着一个墨水瓶。他厉声查问，无人应答。课后郭某将一位年幼的学生叫去盘问，并诬指其同学伍正钧为放墨水瓶的人。总办汪凤藻不分青红皂白，立即将伍正钧与邻座两位同学开除。从而引发一场学潮。汪凤藻采用高压手段，下令将中院第5班学生全部开除。结果又引发全校公愤、10月17日上午，包括特班在内全校200多名学生宣布退学，排队走出校门，步行至静安寺路张园，在广场集合，发表演说，然后集体摄影留念。这就是历史上著名的“墨水瓶风潮”。

　　南洋公学学生集体退学风潮，特班参与并随之解散。穆湘瑶与大部分学生一起加入蔡元培领导的中国教育会和爱国学社继续学习。他是当时“退学生之有力者”之一，与贝季眉等被推为领袖，活跃于各种爱国集会或演说活动之中。1903年4月穆被选为中国教育会评议员。同年5月上海通社出版其译著《苏格兰独立志》和与其弟藕初合译的《近世之怪杰》。二书均列入上海《通社丛书》。《近世之怪杰》为一种拿破仑传记。《苏格兰独立志》则为通俗性历史书，英国华德苏格著，光绪二十九年四月（1903年5月）初版。全书记载了13世纪苏格兰人民为摆脱英王统治而进行独立斗争的故事。全书传奇色彩较强，译笔颇为生动。终篇有一段颂扬苏王勃路司的文字，借古喻今，大谈亡国的耻辱和国家独立的可贵，无疑是译者的创作。正如该书广告词所云：“中国数千年来以相忍为国，夷狄盗贼，尽我君也。其无独立思想久矣。昔苏格兰勃路司闻英人自啜其血之诮，归唱独立，卒成其志，世移事变，而颂声不衰。此书原系英人纪苏事，始末甚详。译者感其激昂淋漓，动人心魄，足以考西欧民气之刚果，足以药我国人心之萎靡，乃刊而布之。” 《苏格兰独立志》出版当年，就被沈兆袆编《新学书目提要•历史卷》著录，予以介绍，称其“译笔率然，行文尚畅。终篇所言，可悬万鉴。” 后来顾燮光《译书经眼录》也著录其书。知识界看重此书，目的也在于振奋国人精神。

　　1903年秋，穆湘瑶赴开封参加癸卯恩科顺天府乡试，中式第7名举人，沈钧儒与他同科。

　　开先河：商团公会组织者

　　1905年，穆湘瑶在沪经营棉业、煤炭和纺织业，又曾任华成保险公司总经理。他积极参加抗议美国迫害华工、抵制美货和争取地方自治的爱国活动。最为突出的是他创办了沪学会体育部，1906年与其他四家体育组织联合组成上海商团公会——由上海士绅领导的一支地方武装。在清末这是非同小可的“奇迹”。

　　商团之设，始于租界。最初并无华人参加，洋人以“保护租界”为名组织万国商团，洋枪洋炮，步兵马队，耀武扬威，显赫一时。直到1906年，上海万国商团中才出现“中华队”，不过他们仍然受租界当局管辖，为租界当局服务。同年，上海租界以外的绅商士民，有感于国民身体羸弱，被人称作“东亚病夫”，认为“欲图强国，必先强种”，纷纷成立各种体育会，锻炼体魄，研习武艺，以备保卫家乡、保卫国家之需。穆湘瑶创办的沪学会体育部就是最早发起的几家体育组织之一。穆氏虽则并非武举人出身，但体格健壮，喜欢体育运动，精通拳术，为此他有较大的号召力，引来不少仰慕者参加锻炼。他们除练习徒手操、柔软体操、木枪与田径运动外，还有兵式操练，聘请社会名流演说爱国强种的道理。因而来会学习锻炼者一批接着一批，络绎不绝。

　　当时上海华界另外还有四家较著名的体育会：李平书、王一亭创设的南市商业体操会，郁怀智等创办的沪北商余学会，苏本炎等创设的沪城商学补习会，吴馨（怀疚）等创设的沪西士商体育会。这些体育组织在市民中影响很大，组织者又都是上海著名绅商，因此也受到官府的注意。上海道瑞澂想效仿租界当局万国商团的模式，将这些体育组织纳入“正规”。体育会领袖们则千方百计寻找时机，真正武装起来。机会来了！

　　1907年5月，瑞澂奉命禁绝境内大烟馆，找李平书等商量。当时上海华界烟馆有300余家，仅城内就达196家之多。烟民满街，流毒遍野，世风日下，官府一筹莫展。李平书为城厢内外总工程局总董，乘机向瑞澂建议，派体育会成员维持地方秩序。于是，穆湘瑶等五家体育会组织者集会，商定马上组织临时商团，设司令部，分区设防，取缔烟馆。历时三昼夜，战果辉煌，烟馆如期禁绝，社会治安大为改观。瑞澂可以向上司请功，也慷慨地向每一位会员颁发银章。不久，五家体育会正式联合，改称“南市商团公会”，李平书任会长，事权集中，指挥统一，但各会仍保持相对独立。平日每天早晨操练有统一规范，会员以三年为毕业期，毕业后，由上海道发给文凭，升入公会为团员。商团公会经费也得到落实，还有一系列组织机构作保证。公会下设评议部、董事部、司令部、军需部、经济部、文牍部、交际部、卫生部等。穆湘瑶当然是主要骨干之一。

　　此后，地方每有事情，官府总请出商团维持治安，效果比官兵都好。比如那时沪南区流氓成行，每至黄昏，出没街巷，伤人越货，作恶多端，还美其名曰“采花灯”。官厅请商团弹压，供以武器，贴出告示云：“匪徒胆敢与商团抗者，格杀勿论！”流氓闻讯逃之夭夭，当地治安恢复如常。

　　商团的影响在扩大，官厅似乎已离不开商团。不久蔡乃煌接替瑞澂任上海道，“嗣由蔡道详请两江总督发给七九步枪百廿枝，子弹五千发，专供商团公会随时出防之需，并准五体育会自购杂色枪械，以作训练新会员之用。五会会员都三百人，而新旧枪械数与相埒。”（伍特公《上海商团光复上海纪略》）《李平书七十自叙》中也说：“至辛亥春，已达一千余人。”它很快走到官府愿望的反面，成了革命党人光复上海的一支重要武装力量。

　　维秩序：自治公所警务长

　　几乎与组织沪学会体育部、商团公会同时，穆湘瑶积极参加了上海地方自治运动，并成为其重要骨干。

　　地方自治是清末立宪运动的一项重要内容。1908年清政府颁布《九年预备立宪逐年筹备事宜清单》，明确将实行城镇乡地方自治规定为第二年应办之事。翌年1月，清政府正式颁行《城镇乡地方自治章程》，地方自治成为法定的任务。其实，上海早就走在全国之先，1905年10月已成立了地方自治组织——上海城厢内外总工程局。总局分议会和参事会两部分。议会为代议机构，由议董33人组成，穆湘瑶为议董之一。首任议长为姚文柟。参事会为执行机构，由领袖总董、办事总董、各区区长、科长组成。穆湘瑶随即又担任了南区区长。总工程局设于南市浦滩毛家弄。工程局下设户政、警政、工程三科，各设科长一人。警政科下又设巡长处、消防处和卫生处。1906年9月，穆湘瑶出任该局警务长。当时报纸上关于他行踪的报道很多，略摘几则就能得知其工作之繁忙，影响之巨大。

　　1905年12月31日，梅溪学堂集会，为前校长张经甫树立纪念碑典礼，梅向羹报告张经甫生平，穆湘瑶演说“张经甫教育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