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国淦与《中国方志考》(6)

　　《中国古方志考》，首列总志（即全国性之志书），次分省排纂。每省前列通志类（即全省志书）、后为府、县志类，每种书目，悉行甄录。共著录秦汉至元方志近二千一百七十八种。该书对古志的收录原则是：凡属古代方志，不论存佚，概行收录。是书内容排列首为正史艺文志、次补正史艺文志，接下去为历代公私书目。首条备录书名篇卷，余条相同者从略，有互异者存之，其中据佚文著录者，其内容主要是考方志存佚，述作者简历，明其版本，录其序跋、篇目，附著案语，间抒己见。广收引文、评说，进行考证．叙例记：为保存资料原貌，“故只辑录旧文，有删无改，分析论断，多出前人，编者间抒己见，则附著案语中。”实为古代志书之综合书录，与朱士嘉的《中国地方志综录》时序相连，一主考佚志，一详录存志，使人对我国方志发展有一个清晰的全面了解。国淦是书这是有史以来规模最大的方志考录性著作，是我国方志遗产的目录学总结，是国淦后半生从事方志学研究的结晶，是一部学术性很强的研究方志学的重要工具书。在方志学界影响甚大。

　　书中所辑评注、考证及有关原始资料十分丰富，在古方志的清理工作中，起着“总帐册”的作用，使利用与研究方志者得到莫大的便利。凡是感受到这种方便的，无不会对这位辛勤劳动者表示极大的敬意！在是书中，张国淦“间抒己见”尤为可贵，大有画龙点清之妙。例如《吴地记》，唐陆广微撰。张国淦按语云：“是志嘉靖二十七年钱叔宝谷旧钞本，万历二年龙宗长刊板，留钱氏悬罄室。嘉庆丁卯，张海鹏据钱本传钞，刊入《学津讨原》丛书中。据张氏刊本核之．是书当分为三：①《吴地记》自按《史记》及《吴越春秋》（一页），至已上三十坊在长洲县（二十页），末行《吴地记》终，是陆广微原书。其中海盐县贯文后有续添吴江县（二页）．《吴地记后集》亦有续添桥梁（六页），当是后人增续；②《吴地记后集》旧本原文自周太三三子至罗城条末二行（二十二页），后因王郢叛乱，罗城乃以重修，今姑纂成，图画以俟后来者添修矣。咸通时张搏《删治昊地记》，并绘郡图（见乾隆《苏州府志》七十八），原文罗城周敬王六年丁亥造，至今唐乾符三年丙申，凡一千八百九十五年。张搏于咸通十三年自湖州移苏州，距乾符三年至四年，搏尚在苏州。此纂成图画，或即搏所为。其“又至大宋淳熙十三年丙午，总二千二百十五年”十九字，又似淳熙时人就原文旁注，其后展转抄写，移洋正行。

　　穷多年之功，张国淦考订了全国地方志近万种，从秦汉方志到明清方志，积成稿本三百万字。大宗的明清方志考完稿后，张氏交给他后来的助手朱士嘉。“文革”中有一批造反者到朱士嘉处抄走了这部书稿，从此杳无踪影。近年经过彻底查找，方弄清书稿抄走后堆在武汉一所存放抄家物资的房子里，房屋漏水，历年滴漏，书稿完全被水浸成一堆纸浆，彻底烂变。“文革”中处理抄家物资时，发现此状，只好用卡车把浸烂的文稿运到造纸厂倒入纸浆池内做造纸原料。一部学者用毕生精力写成的书稿，就此化为乌有。惜哉！

　　这部考订全国地方志的书稿，实在来之不易。张国淦患有严重的哮喘病。喘病患者畏寒，所以张氏的房间从暮秋生炉，一直到初夏还不熄，房内还终年燃着一种曼陀萝花干粉末，这种气味可以缓解气喘，才能伏案阅读志书、写定考评。这部二三百万字的全国志书考，老人就是在这样艰困的条件下完成的。想到这部浸满老人心血的书稿之失，令人怃然！

　　至于明清到民国期间的方志考，约三百余万字，其时尚未定稿，尚待重加整理。张老谢世后，张夫人顾佶人乃将明清方志遗稿交给中国科学院近代史研究所朱士嘉，请斟酌修改补充，以便定稿刊印。“文革”爆发，一队红卫兵将这批遗稿席卷而去，往后未有下落，真是学术界一大损失。

　　有幸，张氏捐赠历史所的地方志书还在，而且还留存了一批当时撰述此稿时留下的初稿。张氏晚年助手杜春和先生及张氏后人张传玲、潘颂德，他们在编定出版张国淦文集之余，考虑把积存的方志考略初稿编订印出，亡羊补牢，以补《明清方志考订》全书之失。这是有裨读者了解原书之概的一个办法。

　　张国淦作《河北通志叙》、《中国古方志考叙例》等方志论文，对方志理论多有阐发。方志起源于秦汉郡国之书，如《九江寿春记》、《巴郡图经》。雏形于晋《畿服经》。但隋唐以前，其内容较单一，门类不过地图、山川、风土、人物、物产而已，“至赵宋而体例始备”，举凡一地之舆图、疆域、山川、名胜、建置、职官、赋税、物产、乡里、风俗、人物、方技、金石、艺文、灾异无所不载。主张编纂方志，应根据“地域之区划不同，则编制之义例亦异，郡县志以详尽为主，而省志、一统志应以简略为尚，然无论何志，皆当以事实为主。”并主张修志当有因有创，所谓因，即沿旧志之善，从诸志之长；所谓创，就是增旧志之缺，补旧志之漏，续旧志之无，改旧志之讹。另外，还对明清诸志进行研究，分其派别，析其弊端，综其优善。多有识见。遗憾的是：在《中国古方志考》这部力作编辑印制过程中，张老溢然长逝。惜其生前未及见到他的专著问世。他身虽永息，却遗志人间。张国淦老人生前未曾见到这一著作的问世。其生前搜集藏书、碑帖拓本和未刊手稿悉数捐献给国家图书馆及研究机构。

　　张国淦在方志事业上的建树，当大书一笔！

　　作者简介：王桂云，男，1932年4月生，原籍文登市，现居青岛市，原任青岛市博物馆副馆长，1992年离休，高级经济师，青岛市十大藏书家，山东省十大书香人家，社区公益之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