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辛亥革命前后的经历和见闻

　　赴保定陆军速成学堂经过

    　清光绪三十年四月，陕甘总督署开办甘肃武备学堂于兰州，令饬全省各镇标选送学生受训，当时西宁镇标有前后６个营，前三营为中营、左营、右营，由游击统率；后三营为前营、后营、城守营，由都司统率。先令前三营选派粗通文理、体格健壮的学生各１人，西宁镇应征额３名，总兵官张行志核定的人选，中营是闵慧生、左营是我，右营是郭进义。旋以名额不足，又令后三营也选派学生，前营为陈寿，后营为王某，城守营为冯某。八月上旬，我们由西宁赴兰州报到，杨增新时任甘肃武备学堂总办，对我们备加慰勉。修业期限原定两年，及至光绪三十二年三月，军谘处陆军部开办陆军速成学堂于保定，向各省招生，分配甘肃名额３０名，杨增新以裴建准、魏鸿发、陈叔、张志洞、袁志俊、唐树椿、白洪义、王泽忠、杨修正、鄂英、徐勉和我等以成绩优异，未待毕业，于同年４月被送往保定陆军速成学堂学习，总办赵理寿，监督曲通丰，全校学生１５００人，大都是由各省武备学堂选送的。修业期限两年半。徐勉在举行入学试验时，以膀胱有残疾未被录取，转送武昌武备中学堂。起先６个月为入伍训练，期满后一律学习普通学科１年，第二年始分步兵、骑兵、炮兵、工兵、辎重５个专科，分科学习。我和裴建准、魏鸿发被分配于步兵科，步兵督教官为日本人贺忠良，月薪银４００两。教官也多出身于日本士官学校，这些人都与袁世凯有密切关系。其间，练兵处军学司使（练兵处为节制全国军队的总机构），庆王奕劻为督办练兵事务大臣，直隶总督袁世凯兼会办，陆军尚书铁良兼帮办，内设３司，每司有正、副使各１人。军政司使为王英楷，军令司使为段琪瑞，军学司使为冯国璋。

    　冯国璋以奔走于袁世凯的门下，颇露头角，由冯经常联系他们，以便结成一体。袁世凯其时由直隶总督历迁外务部尚书、军机大臣，每逢年节，冯国璋代表袁世凯进行拉拢，对他们常有馈送。冯的地位也随着袁世凯的发展而逐步提高，冯虽工作繁忙，但不时接近学生，对我尚有好感，我也想借冯为进身之阶，在学习上力求上进，以期博得冯的注意。当时清廷极力整饬军备，把保定陆军速成学堂作为扩张武力据点之一，由亲王大臣载澧、载涛、良弼等主持校务，冯既接纳一般督教官成为袁的死党，对载澧颁布的一切法令规章，表面维恭维敬，实际别具城府。由于师生关系，冯国璋有次训诫我说：“处身涉世，君子贵不忘本。”弦外之音，不言 而喻。宣统元年，军谘处改为军谘府，冯国璋调任军谘使，管理该府总务厅，我也期满卒业，被分发到小站实习，即在第二镇十六标见习。那时小站为主要驻兵区城，又是袁世凯督练新军六镇的基地，后来北洋政府时代，上自国务总理、部长，以至各省巡阅使、督军、师长、团长，一至营长、连长，几乎都是出身于小站的。我在见习期间，已深深感觉到袁世凯是当时炙手可热的风云人物，这时我虽与冯国璋已失去谋面机会，难以接触，但自己在行动上依然力求谨慎，企图由见习而得到一个实职，将来还可攀冯为奥援，不无出头之日，但不久袁世凯被罢免，陆军大臣荫昌兼充训练陆军各镇大臣，直接控制了武力，随之排斥汉族军官，调遣斥黜频繁，无形中剥夺了袁世凯的兵权，小站情势，为之一变，我虽一见习，也难以立足其间。

　　遣返甘肃、参加大会操

 　   宣统二年，我和裴建准、魏鸿发等，被遣返甘肃，我在小站以人事变化无常，终非久留之地，只得回籍。既至兰州，在督署当候差生，月支伙食银８两。宣统三年春季，以闲极无聊，偶在街头徘徊，适遇陕西武备学堂毕业的刘某，他供职甘肃督练公所参谋处，相谈后他知道我出身保定，怂恿到该处参加工作，我即欣然相从，被该所参谋处总办鲁某派到测绘股充任科员，月薪银２５两。那时督练公所为督练新军的主管机构，内设兵备、参谋、教练三个处，每处有总办一人，科员三至四人，主要任务是仿照日本制式，督练甘肃新军。是年秋，由伊犁将军（将军为清代八旗驻防东三省及边防之长官，并由满人专任，秩正一品，伊犁将军是其中之一）。调任陕甘总督的长庚原任陕甘总督升允免职，以长庚继任。为实地检查拥有的武力，令督练公所筹备新军大会操，参谋处拟具计划，划定兰州为会操区，东自拱星墩，西至崔家崖，北自黄河沿，南至皋兰山。以步兵第一标标统陆洪涛部与步兵第三标标统周务学部为主力，并令陆洪涛部为防御部队，周务学部为攻击部队，双方参加会操的共达３０００多人。事先还由我测绘了这一地带的地形，交卷后颇蒙嘉奖。会操中又令我担任阵地观察，即于８月初间开始，在先后几天的演习中，各逞所能，认真展开了攻击和防御。同月１５日当周务学进攻陆洪涛阵地，行至土门洞，周指挥所部一路由大路进兵，一路取道南路迂回，督战员当场质问：“迫临敌阵，何以兵分两路？”周答：“运用分进合击的战术，以摧敌阵。”立即博得督战员的赞许不置。其后双方鏖战，各不相下，长庚终以“防御有法，攻击得力”的八字评语，未待最后决胜，即日均予双方优胜奖励，遂结束了大会操。长庚令参谋处汇报会操战果时，我也提出了“棋逢对手，势均力敌”的意见。通过这一表面上的会操，更巩固了陆洪涛为清廷效死力的信念，甘心作长庚的爪牙了。

　　甘肃实力派对辛亥革命的态度

　    其时辛亥革命警报频传，各省起义军风起云涌，甘肃、宁夏、河西、陇东、陇南及西宁地区，也先后爆发了反清武装运动。陕甘总督长庚严饬督练公所振军经武，准备随时应付事变。宣统三年十月，陕西新军响应辛亥革命，光复长安，兰州为之震动，长庚把保定出身的军官佐，目为“洋学生”，阴谋捕杀，以除后患。我以风声紧急，乘隙离职，匿居于兰州下水巷，以待时局的演变。旋长庚与新任陕西巡抚升允会商，命甘肃布政使彭英甲组成陕甘军务处，率领陆洪涛部进入陕境，以攻长安革命军，嗣以兵力不敷，令回军部队马队第一标标统马安良东下攻陕，马安良认定“长安随着武昌闹事，没有什么了不起”，即率部将马麒、马、马同等，及三子马廷勷成行，先派马麒扑灭了宁夏起义的刘华堂所部，杀戮甚惨。继在长武、冉店桥、乾州各地，配合陆洪涛部与革命军为敌。其时清廷起用袁世凯为总理大臣，派冯国璋总理湖北军务，我既不愿参加攻陕，也不敢贸然露头，仍然避居兰州，以觇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