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京城旗人贫儿的辛亥经历(2)

辛亥革命网 2013-11-20 00:00 来源:解放日报 作者:舒乙 查看:

辛亥革命,辛亥革命网,辛亥革命百年纪念,辛亥革命对北京的旗人来说,又好又不好。好是结束了封建帝制,也结束了束缚旗人的佐领制度,还他们以自由;不好的是断了他们的生活来源

  母亲有时候带着小儿子去城外给父亲上坟,那是要走很长的路的。路上母亲会买一些热栗子给他吃。即至到了坟地,母亲放下儿子,自己抱着坟头哭起来,哭得很伤心。周围只有几只乌鸦,偶尔发出几声难听的鸣叫,怪吓人。一阵小风吹来,将未烧尽的纸钱卷向天空。天色渐暗,母亲有些害怕,背起小儿子向回走。月牙儿爬上天空,灰暗的旷野一片清冷。小儿子在母亲背上仰望天空,月牙儿一直跟着走,闪着冷光,惨白惨白。母子二人一语不发,心中却因孤独而悲伤,四周也越发寂静。那月牙儿便永远地停在了心中,成了清贫童年的长久的记号。

  卖花生米·上学

  老舍先生一辈子大部分时间不爱过年,不爱过生日,因为每当想起自己的童年,他便想起自己可怜的母亲。那个时候,过年对母亲来说是一关,是很难过的一关。

  小的时候,他常常看见街上的人家为过年而忙碌,便一会儿跑回来向母亲报告,谁家买了多少鞭炮,谁家请了一台蜜供,比桌子还高,谁家正在剁肉馅包饺子。母亲在这个时候会很平静地对他说:“我们不和人家比,别着急,我们也会动手包饺子,自己包的饺子最好吃,虽然咱们包的菜多肉少。 ”

  母亲精明强干,对能做得到的礼仪一点也不含糊。她会把炉灰面筛得很细,用它来擦拭缺胳膊短腿的家具上的包角铜活,擦得锃亮,还会把一张不知怎么保存下来的老画《王羲之爱鹅》挂出来,再点燃一支小小的红蜡烛。不过,到底是没有多少好吃的和好玩的,母子二人早早地就上了床,听着别人家的鞭炮声渐渐入睡。

  这样的年,让老舍很伤心,不愿意过。

  所以,他后来说,他天生是个悲观主义者。

  这样,熬到老舍七岁,按常规,他应该上学了。可是,母亲很犯愁,没钱啊。那时,上学是一件多少要点钱的事,母亲早就盘算好了,让小儿子先挎个小篮子上街上去卖花生米,做点小买卖。再大一点,就送他去铺店当个学徒,学一门手艺,或许还能养活自己,不致饿死。

  恰在此时,忽然有一天,小胡同里有了大动静,前呼后拥地来了一位贵人,来找老舍母亲,说是有事相商。来的这位叫刘寿绵,是个黄带子,就是满族的贵族,祖上地位显赫,三代单传,到他这一代,家产中光房产一项,如果把他家的房子排列起来,长度可以相当于西直门大街的半条街。这位公子哥比老舍母亲年轻一些,管她叫 “大姐”。老舍的曾祖母曾经服侍过刘家祖上的女主人,还陪同刘家到过云南,所以后代一直保持着一些联系,虽并不密切,但毕竟没有完全忘记。刘寿绵过着衣食无忧的生活,整天无所事事,游手好闲,但他人并不坏,心眼好,很爱做善事,在街面上有“刘善人”的美称。他有一位女娃娃,和老舍同岁。女娃娃该上学了,便忽然想起舒家也有一个小男孩该上学了,便前来相助,进门就高声大叫:“大姐,我来带您的小孩上学去! ”他告诉母亲,一切都不用她操心,他会送来课本,会送来做一身服装的布料,会带着孩子去学校。原来他办了一间私塾,请了老师,有专门的地方,给自己的孩子和朋友的孩子上课。

  就这样,老舍意外地进了学校,从此走上了一个成为知识分子的路,虽然,前途依然充满荆棘,依然困难重重,但他太喜欢念书,年纪小小,决心不再离开书本。

  他高兴得要飞起来。

  果然,第二天,刘大叔拉着他的小手,送他进了私塾。

  这间私塾设在离家半里多路的正觉寺,胡同也因寺而得名。当时此处是个道士庙,在其最里进有一座大殿,被辟为刘家的私塾。老舍在这里念了一年书,得到了初级启蒙教育。老舍先生一辈子都记得刘善人的恩情。后来,刘寿绵真的出了家,当了和尚,把自己全部财产都出了手,救济了穷人,成为京城远近闻名的大德高僧,法号“宗月法师”。抗战中期,他圆寂于北平的广济寺。消息传到后方,远在重庆的老舍先生,立刻写了一篇充满感情的悼念文章。在文章的最后,老舍先生写道:

  “没有他,我也许一辈子也不会入学读书,没有他,我也许永远想不起帮助别人有什么乐趣与意义。他是不是真的成了佛?我不知道。但是,我的确相信他的居心与言行是与佛相似的。我在精神上物质上都受过他的好处,现在我的确愿意他真的成了佛,并且盼望他以佛心引导我向善,正像二十五年前,他拉着我去入私塾那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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