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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均口述:我与外甥女孙维世(6)

1949年,在天津天和医院的病房里,我又看到二姐和维世了。而这次见面,我们谁也高兴不起来了。因为二姐病得很重。维世从来非常孝顺母亲,现在,她又是跪在母亲的面前,喂水喂饭,端屎端尿,又是来回找大夫,叫护士。第二天,二姐去世了,我和维世都哭得死去活来。我们一起陪着二姐的棺材,从天津回到北京,把她安葬在万安公墓。
 
我和一达那时带着孩子住在北京东华门附近的翠明庄,维世跟组织上说,想和六姨住在一起,组织上就把她也安排到翠明庄了,住我们隔壁的房间。大家都知道维世的母亲刚刚去世,报纸上也登了,来看她的人特别多,我和一达就帮忙接待。周恩来夫妻俩也来过。一见维世,邓颖超就把她抱住,哭了。我抱着女儿乔乔在旁边,看到周恩来也很难过。大家在维世那房间里坐了很长时间,维世一直哭,他们老两口就一直劝慰。
 
一天,王明、孟庆树夫妇也来看维世,不巧维世不在,就到我们房间里来坐。他们问我二姐去世的情况,和维世的情况,聊了一会儿,留了地址,让我们有时间去他们家玩儿。王明夫妇在延安时认识我们,也知道我们跟维世是亲戚。那时我看,王明是个和善的男人,孟庆树是个漂亮的女人,在延安时曾经流传王明以前追孟庆树的故事。
 
5. 维世感情专一,保了金山
 
 
后来我和一达到天津工作,维世则在北京做了她最喜欢的工作——导演。一放假,她就回她邓颖超妈妈家去。她管邓大姐叫“小超妈妈”。我们每次从天津来北京,一定会去跟她聚会。开始在东单三条,后来她和金山住在铁狮子胡同三号,跟欧阳予倩、曹禺、沙可夫等人一块儿住在那个深宅大院里。再过些年后他们搬到了南河沿青艺宿舍,现在贵宾楼饭店的地方,那面红墙的后头。
 
那时,维世和金山也到天津去看过我们几次。金山跟着维世叫我“六姨”,六姨长六姨短地叫。多年后,“文革”结束以后,维世已死,金山还是叫我“六姨”。一达好和他开玩笑,老是跟他笑说:“你别忘了我是你的长辈,我是你的六姨夫呀。”金山那人也好开玩笑,两个人一见面老是嘻嘻哈哈的,后来都成老头儿了,还总是没个正形儿。我们在天津时,维世每次去开会或办事,都一定去家里看我。有次她从苏联回来,先到了天津,给我带来一大堆孩子的玩具和衣服之类,可把我高兴死了——孩子有穿的有玩儿的了。她知道我孩子多。后来我在保加利亚生的小儿子卡林,会走路后在那里穿的一件紫红丝绒小大衣,谁都说好看,就是维世从苏联买来送到天津给明明的,我给带到保加利亚去了。
 

1950年代在天安门。左起孙维世、任均、王一达。
 

1950年代在北京中山公园。左起王一达、任均、孙维世、金山
 
每想起维世有一次专程到天津来看我的情形,我都很难过。那是金山在朝鲜犯错误以后。维世跟金山结婚,连周总理都不同意,邓大姐也不高兴。但是维世觉得跟金山说得来,剧本、演员、舞台、表演,有说不完的话,有共同事业。她还是不愿意嫁给当官儿的。金山是老地下党员,做了很多工作,而且艺术上才华横溢。但他天性风流,去朝鲜慰问志愿军时,居然跟朝鲜女孩搞上了。我们一直听说那是金日成的女秘书,说金日成一怒之下把那女孩子处理了。但后来,原青年艺术剧院党委书记的儿子让维世的女儿小兰转告我,金山和金日成女秘书的说法是坊间传闻。他说,实际上,1952年金山在朝鲜是和金斗奉的秘书安孝香发生了关系。金斗奉那时候是中央政治委员会委员、祖国统一阵线中央委员会议议长。后来1958年被开除出党,1961年在下放地平安南道顺安合作农场病故。希望将来能从金山的档案里弄明白。
 
金山被送回国来,面临着严重的惩治。维世压力很大,没人交流,就自己一个人跑到天津来找我说话。那时我正忙,左的路线下,整天得开会,忙着批评和自我批评,弄得人束手束脚的。我们住在天津“静园”,末代皇帝溥仪住过的房子。维世那次来,在那儿住了一个晚上。说话间,我看她不似平日高高兴兴的样子,就问她,你是不是心里有什么事儿?她就跟我说金山在朝鲜犯错误的事,我很吃惊,说那怎么办?维世说想跟金山离婚,还说总理气得说应该枪毙金山。我问她你们要是离了婚,金山怎么办?他愿意吗?维世说,我要是跟他离婚,他就得死,他不愿意跟我离婚。维世那天情绪很低,告诉我说,人家开会批判金山,要求她坐在后面听,还叫她表态,弄得她非常难受。从小到大,维世总是那种开朗和倔强的样子,我没有见她这样发过愁。此刻,我面前的维世真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