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亥革命前国粹派的出版活动(2)

    国粹派产生的原因缘于：1）对民族危机的独特思考：2）欲借中国文化的智慧避免西方资本主义制度的弊端；3）适应排满革命的需要。国粹派“不仅感受到民族危机，更看到了民族危机与文化危机的一致性。相信文化危机是更本质、更深刻的民族危机。”汉族历史上曾亡于周边文化低于汉族的游牧民族，由于汉族文化高，最后或将入侵民族同化，或终能衰而复振；目前面临的是文化胜过中华民族的民族的侵略，不重振固有文化而盲目追求外来文化，必将永远沦于民族灭亡。当时有些人已见到资本主义政治制度的弊端，“所以力图从中国古代的历史文化中，汲取避免西方资本主义制度弊端和创造性建立中国共和新政制的智慧和经验，也是国粹派热衷探求国粹的一个重要动因。”（本段文字和引文，均源自郑师渠：《晚清国粹派文化思想研究》，北京师范大学出版社，2000，第36-40页）为达到1）、2）两个目的，3）的排满是必然之义。

   他们还有一个借鉴：“西欧肇迹，兆于古学复兴之年；日本振兴，基于国粹保存之论。”这是他们在,《拟设国粹学堂启》中说的（载于《国粹学报》总第25期）。即以欧洲文艺复兴而发展，和日本明治维新后文化媚外的“鹿鸣馆”甚嚣尘上时，三宅雪岭、志贺重昂等人发起提倡的“国粹保存”活动为理论根据。

三、《国粹学报》

    章太炎1935年作《黄晦闻（黄节）墓志铭》，说黄节“与同学邓实等筹集‘国学保存会’，搜集明清间禁书数十种作《国粹学报》，以辨夷夏之义。”（转引自汤志钧编：《章太炎年谱长编》，中华书局，1979，第962页）

    《国粹学报》创刊于光绪三十一年正月，宣统三年底停刊(1905. 1-1911. 12)，前后7年；阴历每月一期，月廿日出版：第2，5、7年遇闰月为13期，共87期。但最后一年辛亥，武昌起义正值农历八月，很快，清廷覆没，《国粹学报》反满“功成名就”，自己退出历史舞台，他们将第8至13期合为1册，就此结束。所以实际共82册。每册60筒子页。

    该刊开始主要是黄节、邓实、刘师培（第一、二年用刘光汉名）的文章。后来撰稿人增多。由国学保存会发行，代理发行处遍布各地。最初有32个城市46个代销处，最后有24个城市41个代销处。该刊现在在各大学校很容易找到，意味着当年发行数量的可观。在第5期有一重印广告，说第1期“印3000册已磬”，正在加印。

    刊物的发刊词说：“学术所以观会通也。前哲有言，执古之道以御今之有；睹住（往）轨知未辙……无如近世以来，学鲜实用。自考据之风炽，学者祖述许郑，以汉学相高就。其善者确能推阐遗经诀发阃奥。及陋者为之，则摭细微，剿袭成说，丛脞无用。而一二宋儒学者，又复空言心性，禅寂清谈；固陋寡闻，闭聪塞明。学术湮没，谁之咎欤。通海以来，泰西学术输入中邦，震旦文明，不绝一线。无识陋儒，或扬西抑中，视旧籍如苴土。夫天下之理，究则必通。士生今日，不能借西籍证明中学而徒炫种之长，是犹有良田而不知辟，徒咎年凶，有甘泉而不知疏，徒虞水竭。有是理哉……【因办本报】，以求学术会通之旨，使东土光明，广照大千神州旧学，不远而复，是则下士区区保种、爱国、存学之志也．”《国粹学报>的发刊词，正是遵循章太炎的思想，虽然创刊时他还在上海提篮桥监狱。

    刘师培、邓实、黄节诸人都称章太炎为老师。《国粹学报>的宗旨深受章太炎的影响，其栏目和文章，就是前引章太炎对留日学生说的；“爱惜我，们汉种的历史。这个历史，是就广义说的，其中可‘以分为三项：一是语言文字，二是典章制度，三是人物事迹。”在创刊号的《略例》中，有一条讲栏目：“本报共分七门”，开始时具体是：“社说、政论、史篇、学篇、文篇、丛谈、撰录。”另有“附录”。这些正是章太炎所说：语言文字、典章制度、人物事迹。

    最值得注意的是“撰录”和“附录”。所谓“撰录”不是指该刊各执笔人的文字，主要是历代前贤的未刊稿。如第1年第6期，刊《阮芸台京师慈善寺西新立顾亭林先生祠堂记》，那是一篇在《擘经室>各集辑集之后所作。在这些逸文后，再附编者跋语。仅举此一例就足见一斑。所谓“附录”，用现在刊物的名称，或可称“旧文重刊”。在“附录”中再有一固定栏目“正气集”，前后刊载过《文信国指南》《郑所南所辑古今正统大论》等，发扬古人正气的文字。

    在“史篇”中有黄节的《黄史》连载。分两个系列：一个是历史，除总叙外，有种族书、礼俗书、伦理书、物土书，等等。一个是人物系列，一开始就是左懋第传、张煌言传、李定国传。除那些抗击民族入侵者外，还有像王徵，则宣扬他注重技艺。

    有《苏报》的前车之鉴。所以，他们有两个措施：有些字用空方格代替，另外，在第3期，有“本社广告”一则，其第二条曰：“本报自出版，一切报务皆归日本中野武雄君一手经理担承责任，与他人一概无涉，特此声明。”

    《国粹学报》开始时执笔人甚少，后来陆续增多，陈去病、章太炎、田北湖、廖平、王国维、郑孝胥等陆续加入。读者也有响应。如许之衡在《读国粹学报感言》极力赞扬编者：“痛乎哉，居今日而言国粹，其真举世所不为而特立独事之士乎。”（该刊第6期）在第7期上，他有一篇文章《论国粹无阻与欧化》，讲述西方学说有我国固有文化结合，才能有助于国家进步。

四、《国粹丛书》和《国粹丛编》

    章太炎说：“国学保存会，搜集明清间禁书数十种作《国粹学报≥，以辨爽夏之义；”他们搜集的禁书，以国学保存会名义出版。宗旨自然也同《国粹学报》．在1905-1907年间，陆续出版有《国粹丛书》。有<国粹保存会国粹丛书广告》，言其宗旨：‘近顷东文翻译之书盛行，短书小册，充塞于市。其书每多东涂西抹，至无可观。学者购一书，不能得一书之益。其一时风潮所煽，致使吾国古籍，虽极重要、极通行者，任购一种，反不可得。近日西方学者，方谓二十世纪之世，当以研求东洋二古学为急务（一中国学，一印度学），至设东方博学会，以搜求汉文典籍。本会有鉴于此，以研究国学保存国粹为宗旨，志在搜罗遗籍，或版已久佚者，或未曾刊行者，皆择其至精至要，无愧国粹，切于时用者，审定印行。汇为<国粹丛书》）-大部．分作三集。今先将征采所得者，陆续付印行世。有宝国学，好古敏求之君子，当亦乐乎此也。”

   1905年农历五月，《国粹丛书》开始出版，计5种书：顾亭林《肇域志》100卷，颜元《颜氏学记》10卷，戴震《孟子字义疏证》3卷，焦循《论语通释》1卷，包世慎《说储》。次月又出戴震《原善》3卷。有一专为戴氏二书的广告，或可见他们的思想和出版旨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