浙江潮——吕逢樵光复处州府（连载15）(2)

　　前边那个挑盐的，听见后边的人如此说，就把杠棒一放，干脆坐在一旁。那胖盐兵见两个挑盐的没一点儿反抗，竟服了，心想：“双拳难抵四手，谅你们俩也不敢多嘴！”就说：“好，那你慢慢儿挑吧！”他怕挑快了，追上前边的，他们的用心又徒劳了。于是，那挑盐的只好重新上路，慢吞吞地往前挑。

　　一般来说，凡是挑私盐的，都练过几下拳脚，为啥这两位竟如此没能耐呢？其实，不是没能耐，他俩不是别人，正是从芦岙来的猎人胡大松和东山的陈火龙。他们的盐担不重，主要是为了保卫盐队。大松身骨扎实，一担盐更是轻松小事儿，可是一连几天劳累，竟发了冷痧，脊背上被火龙揪得红斑点点，身上才舒畅了一些。那火龙呢，也因为昨夜被冻拉了肚子，觉得手脚乏力，又自恃身上有家伙，两人不觉拉了下来，掉在大队后边。

　　两人见盐兵有四支枪，不觉来了兴趣。因为盐兵还不知他们身上有家伙，两人装着轮换挑担，悄悄儿商量。挑到水碓坑村边，大约是盐兵肚子饿了，想弄点儿吃的，叫他们也停下。大松和火龙正想揪他们分散的机会下手，冷不防从树丛中冲出一班人马，一支支鸟枪土铳对准了他们。一位圆脸大汉，捋了捋满嘴的络腮胡子，哈哈大笑说：“我正愁没礼物晋见我的兄弟，想不到你们自已送上门来了！”火龙一听是仙居口音，估量这号人马是台州那边的绿林好汉，他和大松交换了个眼色，仍然装作挑盐脚夫，一声不吭，任凭使换。

　　刘福等四位盐兵，刚才还耀武扬威呢，转眼间成了阶下囚。四条枪被下了，四双手脚被牢牢捆绑起来，丢在一间冷屋内。这真正是螳螂在前，黄雀在后。盐兵中有一个仙居人，以为是同乡，乞求释放。岂料那看管的冷笑一声说：“就凭你这一身狗皮，早该送你去地狱落油锅！”盐兵一听，吓傻了眼。他们见这班人对两位挑盐的倒不为难，心中更冒出火。

　　挑盐的大队人马回到壶镇，没想到大松和火龙没跟上。逢樵、嘉益和来昌正查询间，忽然有人来报，说：“外边有一个人找合昌。”来昌出来一看，来人山里打扮，十分面生，就问：“你找谁？”对方说：“我找合昌。”来昌说：“我正是‘合昌’，啥事儿？”来人这才压低了声音说：“你们有两位弟兄还在山上，他叫我来这里报个消息！”来昌忙叫他进到内间。谈话间，很快知道了大松和火龙的情况。

　　原来开始的时候，山上那班人马把大松和火龙也看管起来，只是不像对盐兵那么严。将近傍晚时分，从南田村方向又来了三位。前头那位，还佩了支短家伙。火龙估计也是绿林中汉子，如果稍有不慎，赔上性命也容易。所以装作老实，低头摸旱烟锅子想先吸口烟。就在这一扭头转眼间，他忽然觉得，这三位中的当头一位，怎么相当面善，好似在哪里见过？可是想了一下，一时又想不起。过了一会儿，他猛然忆起：“呀，刚才那位，不正是在大通学堂曾经见面过的天台好汉季汉中吗？那次嘉益也在场，还是嘉益把自已介绍给他呢！”想到这儿，火龙高兴得一下子跃起，要追过去，但被一位看守的拦住：“回去！你想干什么？”这一拦，前边的那位回过头来，见这后生好面善，也不禁呆住了。过了一会儿，他终于“哦”地一声叫起来：“你不就是壶镇垟上的一条小龙吗？怎么一脸黄黑会在这里？”火龙上前，双手一抱拳，说：“原来是季兄，我几乎认不出你了！嗳，别说了，我们去挑私盐，还叫我护队呢，没想到天冷挨了冻，拉肚子拉得一身无力，才让这盐兵占了便宜！”说着，他把大松也介绍给汉中，又俯近季汉中的耳畔说：“其实，我们是看中了盐兵的四支大枪呢！”季汉中笑着说：“怪不得，你这条混江龙，怎么会灰溜溜地呆在这里！”

　　季汉中是来寻找义弟周云刚的。原来那位圆脸络腮胡子的大汉，正是周云刚。周云刚带了一班穷弟兄，在天台、仙居间的各山头悠转，专门劫富济贫。他是受了季汉中委托，才把队伍运动到括苍山缙云和仙居交界地面。因为季汉中说带他结识一下处州光复会的首领吕逢樵。当季汉中把火龙两人带到周云刚面前一介绍，才明白刚才是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家人不识自家人了。周云刚摇了摇火龙的肩膀说：“老弟真沉得住气儿，差点儿让我伤了和气了！”火龙谦和地说：“大哥其实也没把我当外人！不瞒大哥，我也是瞄着盐兵的四条枪才忍气吞声的！”周云刚一听，哈哈大笑说：“没想到你我是同一心思！我正想着给吕先生送点儿什么礼物，那好了，既然这样，这四条枪就由你兄弟收着吧！”火龙说：“不不不，既然是周大哥准备送给吕先生的宝物，当然得周大哥亲自面交！”说着，季汉中、周云刚与火龙、大松等都笑了起来。于是，大松也不急于回来，派了个人，先去“合昌”报个信儿。

　　报信人走后，逢樵、嘉益跟来昌商量了怎样去迎接台州这班弟兄的事。第二天一早，逢樵和嘉益就动身上苍岭。两人刚到黄秧树村，季汉中和周云刚在火龙、大松陪同下，已经迎了过来。季汉中眼尖，早已经看清了那矮胖扎实的嘉益。他高叫着嘉益的小名：“慎唐！”嘉益也高叫着跑了过去。两人紧紧握手后，忙把身后的人作了介绍。嘉益先把逢樵推到季汉中面前：“这位，正是我多次跟你说起过的老逢吕逢樵先生！”季汉中紧紧握住逢樵的手，激动地说：“吕先生，久闻大名，今日幸会，请受晚生一拜！”说着扑地一声跪下，却被逢樵一把拉起：“季兄，使不得！使不得！慎唐多次说起你，精明慷慨，久仰！久仰！”他见汉中身边那位圆脸络腮胡子的大汉，又双拳一抱，谦和地说：“这位想必正是绿林英雄周大哥了！”季汉中忙把周云刚推上前，解释说：“这是我的结义兄弟，早想拜识先生，一直没机缘！没想到我未赶到，他们倒先跟火龙老弟碰上了，哈哈，真正凑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