栾星壑传(2)

辛亥革命网 2021-03-23 09:14 来源:山东文史资料选辑第三十一辑 作者:曾却 查看:

中国同盟会最早的山东籍成员(53人)之一,辛亥革命时期烟台独立活动的组织、指挥者栾星壑,本名锺尧,字星壑,亦作惺壑,栖霞县臧家庄镇西栾家村人。

  然而,邹平并非世外桃源。就在栾星壑担任邹平县知事的一年里,全国政局一直处于大动荡、大变化之中。从宋教仁被刺身亡开始,历经二次革命的兴起和失败;国民党被取缔和国会被解散;到废止《临时约法》和《公布大总统法》,袁世凯假共和真复辟的面目暴露无遗,其迫害、屠杀前同盟会员的手段,也由秘密转向公开。在这样的形势下,曾经在辛亥年树过独立旗帜的栾星壑,也就在劫难逃了。

  1914年夏,当栾星壑一如既往地忙于县事而决心作出新的政绩时,接到了即调省城应考的命令。堂而皇之的理由是“东人治东土须回避”,实际上,栾氏卸任抵济南,即被囚禁于杆石桥监狱。对“磊落胸怀众许看”的革命家,自是怒从五内起,火由双目出,仅仅一夜之间,栾星壑骤然失去左目之明。审讯中,他大义凛然,并以无可辩驳的理由同某当权大人物针锋相对,得到的却是:此人不可化,其志不可夺的结论,从而名列死囚单。后来,因某人士主动说情,才使栾星壑暂时不死,却成了被软禁的人物,被闲置二年。不过,被闲置的二年,也正是栾星壑同当局进行斗争的二年。他置身家性命于不顾,竟约同志六人,创办了一份秘密的反袁报纸。除了赞成护法护国之外,对前同盟友人如参加筹安会、鼓吹君主立宪的胡瑛等人,也作了深刻的揭露和鞭挞。

  1916年秋,因袁世凯已死,栾星壑奉调进京以解决悬而未决的遗案。当时,他相信即将获得再为民国效力的机会,孰料,在等待的几个月中,连一家三口(时生有长女)的生活费用都要靠写写画画筹措,而结局是被遣戍吉林省宁安县之宁古塔,降职担任宁安县司法官兼二十一旅军法处长。唯有此时,栾星壑方才明白:黎元洪、段琪瑞之流,同袁世凯没有什么本质上的区别。从邹平到宁古塔,实际反映各派军阀对真正革命者的清洗。现实是:堂堂国民政府,竟一依前朝之惯例,把他作为高级囚犯,发配到了边陲流放地。在抗拒不可能,情知也难以如期开脱的情况下,栾星壑只能为出生在宁古塔的儿子命名“承洗”,来表示对遭际的忿怒,发出无声的抗议。

  一个时期后,栾星壑发现宁古塔这地方,有从全国许多地方流放来的政治犯,其中有清朝的,有民国的,不一而足,构成了一个真正的人间地狱。作为司法官,他每到一地,不由不发出“砸冤狱”的呼声,去为各式各样的”罪犯”鸣不平。此举,免不了同上峰之间顶顶撞撞,成事维艰。是以回到家里常常双眉紧蹙,回答妻子的问话也是没头没脑的几个字:“我栾星壑决不做伤天害理的事情”。一次,某监狱被打开,致使犯人上堂闹事。栾氏赖亲随之保护而无恙。但他想:司法官本人不也是当局的罪犯嘛?此中直曲,人们如何考虑得到。

  随着时间的推移,栾星壑把“衔泥虽苦燕无功”的经历同时局一一对照,悟出民主革命不是胜利而是失败了的现实,萌发了再次革命的信念。特别从俄国十月革命后,栾星壑通过当地的俄国侨民,接触了列宁、苏维埃等新事物,以为俄国革命的经验,的确是启迪中国革命党人的法宝。这才在致孙中山先生的两封信(由日本友人转)中,写下了以俄为师的内容。只可惜关隘重重,路程遥遥,孙中山先生接到这些信与否,迄今也还是个谜。倒是栾星壑这位身处逆境的志士,在宁安一带相继交了一批俄国朋友,并把他们中的某几个带回家中叙谈。事后向妻子解释说:“外国人也不都是坏人啊”,“列宁,就是一个大好人”。为了实践“耕者有其田”,栾星壑曾出资购买到一大块廉价的土地,并无偿地从家乡招来农民种植。直至雨后土地泛碱,作物无收,他才发现是自己做了一件大傻事。赔了买地钱,还得筹集路费送招来的农民返回胶东。

  整整5年,栾星壑在宁古塔的一举一动,显然不是知罪认罪,相反,同上峰之间的矛盾则与日俱增。这才以丁母忧为名(实际他母亲早已故去),作出了辞职的抉择。同他那名叫“承洗”的儿子生于宁安,又夭于宁安一样,栾星壑终于结束了流放地的生活,回济南隐居,时在1922年。

  当时,南北对峙的形势已经形成,由于孙中山先生担任广州军政府大元帅(后称总统)和“北伐”口号的提出,使栾星壑精神一振,等待一个时期后,便采取了主动寻找同志,积极参与的行动。遗憾的是,栾氏身无充足的盘缠,远行谈何容易?其第一次南下,偕友人某君仅达湖北而不得不返回。甚至在囊中空无一文,而饥肠辘辘的情况下,两人只好到农民地里摘青豆吃。

  1925年春,当栾星壑第二次南下一无所获,却在火车上听到孙中山先生已在北京的消息时,遂改道直趋北京。出乎他意料的是:一因孙先生病重入院不得见,二因当局监视,不得不立即从津沽乘船回胶东避难。同电召回栖霞的妻子会合后,曾在亡友徐镜心的家乡隐身数月之久。在那里,他面对滔滔渤海,自是心潮澎湃,相继写出许多忧伤的诗句,作出许多张寄托心绪的画幅。孙中山先生的逝世,使他失去了精神依托,面对各派军阀的争斗和国民党内右派的出现,栾星壑陷入茫然不可自解的境地。至1927年夏,因张作霖大肆捕杀左派,栾星壑再次由济南仓促逃回栖霞避难,疲病交加。

  南京国民党政府成立并占有全国后,栾星壑目睹当局所做所为,同自己理想中的政权似乎大有距离,这才感到彻底失望。此前,他寄希望于北伐,曾给小女命名“军官”,此刻,“军官”已于逃难中离他而丧,北伐也成了过眼烟云。这才强忍忧思,借为1928年出生的女儿作画题诗的机会,写下一首意味深长的七绝:

  “买得鳜鱼酢美酒,折将蕉叶题新诗,待侬饮个酩酊醉,醉到人间大同时。”

  不言而喻,这醉梦中的大同世界并非现实,而是渺茫的。至少是在栾星壑尚在人世的时候无法实现。

  1929年初,经济上的拮据,使栾星壑不得不离开又有身孕的妻子,带病远去东北谋事。孰料至则不起,仅仅维持到12月19日。在夫人扶持他登上从洮南南去的火车之先暴亡。计从1905年起至1929年止,24年的大部分时间内。栾星壑是心忧天下,却报国无门,终饮恨而去,给后世留下一个不断奋斗、死而后已的形象。他的留别邹平诗有句云:“圆角模棱匏一官,折腰五斗只应难。清幽山水余亲领,磊落襟怀众许看。人不阿私随处好,事无羁绊此身宽,和光浑俗从来惯,得失何须与世拚”。看来,正是他一腔磊落,一味无私,才使他一生坎坷,得不到世俗的宽容。其遭际之不幸,令天人悲愤。

  军、政之外,栾星壑可谓一个具有诗、书、画多项技艺的全才。曾有诗集四函,毁于“文化大革命”;指画更称佳绝,获得过日本指画研究会一等银牌奖。在理论上,他主张“先器识而后文艺”,非不知世人“誉合毁离,嗜酸恶碱”之可恶,盖知“悄然以思,旷然以放”之可贵。对当时社会文学界一味贬低所谓陈腐文字,竟趋章、梁、林、蔡之风,也毫不客气地进行了批评。

  栾星壑之遗孀刘哲枢女士,出身贫苦农民家庭,不曾入过学校。但她从33岁失去丈夫到91岁逝世,一直以栾星壑的爱国精神为支柱,以培养好子女为己任。节操可范,爱憎分明。对于最后一个儿子(父子还未得见面)的天亡,她悲痛欲绝,以为有负丈夫的寄托。仅靠理智,使她终于把两个女儿——芷果(现名青萍)和芙果培育成对新中国有用的人才。一个是医师,一个是教师,近年都光荣退休。

  对国家来说,不幸的是栾星壑所遗诗文稿、辛亥烈士名册、孙中山特赐军服等一系列文物的失落,使今日之文史工作者无法考知一代志士的全部经历,有损于栾星壑所作历史性贡献之表彰,至为遗憾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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