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一生(4)

辛亥革命网 2018-07-25 14:09 来源:1986年第22辑《湖南文史资料选辑》 作者:方鼎英 查看:

一八八八年(戊子),一岁。二月二十六日生。一九一一(辛亥)年春,二十四岁。是年秋武昌起义,南下参加汉阳之役的炮兵司令部(曾继梧任司令,曾系求知社同志)的工作。

  二十、被任津浦路运输总指挥

  一九二八(戊辰)年,四十一岁。我部开抵南京,改名为国民革命军第四十六军,接驻苏皖北一带前驻军的防地。蒋复派我为津浦路运输总指挥。吾正拟组织运输总指挥部,忽在谭延闿处看见蒋来急电,说济南惨案发生,问谭如何应付之策。谭接得此电,正急得团团转,一见我去,便交电给我连声问曰:“军阀尚未打倒,鬼子又来了,如何是好?如何是好?”吾料这是日欲亡我,到了最后阶段,必然暴露的狰狞面貌,除了准备和它拼斗以外,是别无办法的。因而笑谓之曰:“祸既临头急有何用。我且讲句笑话给你听,好吗?”谭怪问曰:“这么大的事来了,你还有笑话讲吗?”我说:“我这笑话与这件事有关联的啊!”谭曰:“那么,请快讲吧。”我说:“我们新化有句俗话,双手只能捉一条鱼。不知你们也有同样的话否?,谭说:“那还用讲,难道双手能捉两条鱼吗?”我说:那么问题就得到解决了。现在我们双手用全部精力捉军阀这一条鱼,尚没有捉到,而济南惨案这一来,是从东海又来了鬼子这条大鱼,更非双手所能轻易捉到的。我这话的意思就是说,继续北伐。济南惨案,暂由外交途径对付。待北伐成功后,再用新的办法去解决。”谭曰:“你这意思,我也曾想过。不过,这么大的事,如此对付,如果舆论攻击起我们来,又将何词以对呢?”

  我说:“这很简单,如果有人攻击的话,就请他来对付,看他有何高见,拿出来大家讨论。我恐怕谁也拿不出第二个办法来吧!”

  谭乃曰:“好吧,这就请你向前方去走一趟,向蒋介石当面去说,看他怎样决策。我们在后方,实在想不出别的好办法来。”吾乃赴前方,向蒋转达此意。

  蒋亦怕舆论攻击。经我同样解释,才决定将济南惨案电召王正廷去负责交涉;对北伐作战,继续不变。

  二十一,接任第三军团总指挥

  济南惨案交涉结果,日军答复强硬,非先惩办祸首,没有谈判余地。适吾正带军需处长漆英,找蒋商组津浦路运输总指挥部事宜。蒋复要我马上赴前线,接任第三军团总指挥职,继续作战。并要我力劝贺耀组顾全大局,接受处分。

  吾乃将四十六军军部事,命参谋长周斌代拆代行,仅带卫士八名,驰赴战地高唐、禹城之线,与第二、四军团商讨作战方案后,又与第三军团的高级将领商讨今后作战任务。随即向当面之敌攻击前进。

  二十二、北伐告一段落

  在我当面之敌,如孙传芳、张宗昌,白宝山之部,皆是湘人手下败兵之将。吾自临战场,率部向平原、三唐、德州方面之敌进攻。第二、第四军团沿铁路左侧(铁路除外),吾沿铁路右侧(铁路线在内)地区,追击前进,敌竟不与我军接触,一个劲地逐步向北撤退。我军一直追到南皮、冯家口,孟村之线,忽遇风沙弥漫,自北而南满天飞扬,举目不见咫尺,正是我军北进最难,而为敌人向我袭击的绝好机会。我全军方虑此着,不如先下手为强,出其不意地反向敌人猛扑。谁知敌人亦早料及此,竟不南来,反而亡命北窜天津,逃到山海关外去了。这样一来,便使京汉线上之敌,受到退路将断的威胁,纷纷北撤抢过天津。而称霸北京已久的张作霖,亦仑皇北退。竟被炸毙于山海关外之皇姑屯,第二次北伐之战,就此告一段落。

  二十三,蒋桂暗斗

  第二北伐告一段落之后,各路总司令、总指挥皆齐集于北京,李、白的桂系第四集团军,在这次战役中,本在武汉按兵不动,心想“胜则请相随,败则来缴械”,今见蒋介石已胜利,即假情假义地跟来北京,向蒋建议说,这次北伐,四集团军没有尽到力,愿追击奉军,以收拾残局。李、白所部,大都是唐生智的老底子(因唐的主要将领多系桂籍,并未撤换),他自己的嫡系桂军,仅带来一个团作卫队。其所建议,又是“胜则功归已有,败则是唐的家当。”蒋介石亦将计就计,暗遣何雪竹,唤唐生智回来,给以二十万元活动费叫他从桂系手里夺回所部,以制李、白。

  果然,白崇禧得到蒋的同意后,便将其第四集团军沿津奉线的丰台、天津、塘沾等地摆着,自己则暗约奉军杨宇霆于山海关相会,订立以关为界,互不侵犯,互相呼应的密约;并同其参谋长叶琪在火车上商议,计划到廊房下车向驻军讲话。不料车刚进站,尚未停住,叶忽发现站上所立欢迎唐总司令的牌楼,巍然犹在,因惊叫曰:“唉呀!唐孟潇回来了。你看这牌楼!”白转头看时,吓得喘不过气来,连呼:“莫停车,莫停车,速开车,速开车!”便将乘车一直开回汉口。从此桂系李、白所篡夺的第四集团军唐生智部队,又轻轻地回到了唐生智的手中。蒋桂战争,也就如箭在弦上,不可避免了。

  二十四、西山建议特任胶东军总指挥

  孙中山先生的灵柩停在北京西山古寺上层。蒋介石以中山信徒自命,到北京后,即住此古寺的中层守灵,开会办公会客都在此举行。吾于其客少闲暇时,根据孙中山的遗嘱,向蒋建议曰:“总理遗嘱要我们打倒军阀,完成北伐。这次战役告一段落,可以告无罪于总理在天之灵矣。今后,我们所应做的便是打倒帝国主义,取消不平等条约了。我认为帝国主义者很多,应该采取远交近攻之策,将帝国主义者中最凶恶的日本帝国主义,作为我们的首要之敌。今后应该采取‘攘外以安内’之策,请对日帝定一准备十年的军事计划。济南惨案是日欲亡我,砍在我们脖子上的第一刀,如再不准备对付,则他的第二刀、第三刀随时可以砍来。眼看大好河山。将在我们手上送掉。这岂是总理信徒们所应该有的行为吗?吾以为只要能以党、政手段对内,绝对避免军事行动,不搞内战自相残杀的话,有了十年的军事准备,日帝虽强,我敢包打。现在奉军主力虽已退出山海关,但还是悬挂五色国旗,据关顽抗。吾已派人与张作霖父子最相信的总参议杨宇霆联系了三次,奉军愿意前来投诚。但请你写一亲笔信,交我带赴山海关,把杨宇霆喊来见你,一切由你当面交代。则奉军亦可不战而来归矣。”讲到这里,蒋很兴奋地以拳捶桌曰:“好,当然我们应该这样做。”吾闻其声,如此爽利,非常高兴,以为总理有灵,亦当欣然色喜矣。但没隔几天,蒋忽找我谈话说:“刻下山东胶济路上有一股匪刘黑七,拥众数万,已有投诚之意。这个关系,在何雪竹手里,我要他交给你。可将第三军团,再加派缪培南的第四军,归你指挥,开赴该地,把他收编下来。胶东乃山东膏腴之地,有江南风味,什么特产都有,你去把他收编之后整顿起来,是大有可为的。”他一面讲,一面下手令,特任我为胶东军总指挥,要我率领第三军团,加上缪培南的第四军,马上开动。吾比即说明现任山东主席孙良诚是第二集团军冯玉祥的一个总指挥,刘黑七是他防地内的一股土匪,难道孙自己不会收编吗?如要我去帮他忙的话,冯、孙是否同意呢?如果孙不乐意,我这一去,不免有挤夺他的地盘之嫌。将来他一多心,遇事与我搞起麻烦来,那时候,莫怪我不会办事才好。因我知道蒋已不满这次北伐,冯、阎都在这次战争中得到了山东、河北的地盘(商震是阎的一个总指挥,做了河北省主席),独蒋一无所获,是欲为此亡羊补牢之举也。吾窥其实意在此,又在播下内战的种子,而置吾西山建议于九霄云外去矣,故特提醒之。但蒋连声说:“不会的,不会的。”吾也只好受命而行。当即返沧州总部,布置部队开动。部队过了德州,正向山东境地开拔,忽接蒋自良乡(冯这时在此)发来一电,要我部中止胶东之行,将部队复员,各返原防,布置妥当后,走海道回南京相见。吾知定是冯有意见,故尔改变,果不出吾所预料也。

  二十五、编遣会议后内战开始

  编遣会议期间,废军改师,各集团军均在编遣之列,各怀成见,不欢而散。蒋不能鬯行己意,尤感不满。吾知内战已成一触即发之势,如一经发动,则将不可收拾,而济南惨案是日欲亡我之先声。此时各自保全力量之不暇,谁也不会存此国家危亡的观念了。吾即以病恳请退休,一再不准,只好硬着头皮顶下去。不久,部队调动频繁。吾知内战开始,必先西向讨桂,再北进讨冯,跟着讨阎,从此神州大地盖无宁日矣!

  吾自北京初回南京时,谭延闿见我,便问曰:“你刚回来,可又要走了,几时走呢?”我反问:“走到哪里去?”谭曰:“中常会通过你去当福建省主席,介石没告知你吗?”我说:“内战的序幕已开,现在打仗要紧,其他一切,恐怕都谈不上了。”杨树庄(现任福建省主席)且派代表肖某(在日本留学海军的)乘兵舰到上海来接我上任,皆不得要领而归。不久,我部调驻安庆,安徽省主席陈调元(即北伐军第二军团总指挥),久住北京未归。报纸纷纷登载我将任安徽省主席,并刊登我的照片。这些消息一传,陈更不敢回任,搞得我非常不安。同时,宋子文(财政部长)、俞飞鹏(总司令部军需处长)都约我谈话,吾都淡然置之。因急电催陈速回息谣,实则吾内心早想摆脱一切而去。如主持省政,更难脱身。故任蒋对我怎样安抚,我都无心考虑,对前途也就未去推测。只因部队在身,交不出去,内心非常苦闷。

  盖吾这时与蒋,已是貌合神离矣。

  这些情形,怎好透露出去,谭又何能知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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