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善培:保路运动中的尴尬人(2)
辛亥革命网 2013-08-06 00:00 来源:成都日报 作者:谢天开 查看:
在罢市的初期,作为成都警界前辈的周善培曾召开了几百人的街正(街区负责人)会议,一方面承诺代奏路事,一方面要求街正们出面维持秩序。而这一做法不但让赵尔丰对他的立场生了疑心,而周善培自己也有口难辩了。
据后来的《民立报》报道:实际上,周善培是尽了心的。罢市实现后十多天,作为提法司他还曾到成都商会开会演说,劝导商民开市,并且说当年上海罢市,“商民损失非浅”。但商民当场表示:“我们情愿饿死”。仍不开市。“周大惭下台,时坐中有以茶碗飞打周孝怀(善培),群起攻之,且谓把周孝怀这个娃娃给我掀倒。众人骂不绝口,周大窘而去。”
枪响督院街
1911年9月5日,成都督院街督署来喜轩中气氛肃杀,坐在太师椅上的赵尔丰刚读完北京清廷内阁对他申斥的谕旨后,心头一阵发紧,他感觉到对于四川保路同志会已经到了非用强力收拾不可的地步了。
成都这座一向闲适安逸的都城,此时已经变成了一个看不见的巨大火药桶。斗争的双方都在寻找那一根引线,很快就有了,就是那一份《川人自保商榷书》,现在就放置在赵尔丰跟前的茶几上。
赵尔丰的目光停留在“自保”二字上,心想“自保”就是闹“独立”,而“独立”即谋反。他在《川督赵致内阁请代奏电》中说:“川人此次以路事鼓动人民,风靡全省,气焰鸱张,遂图独立。竟敢明目张胆,始则抗粮抗捐,继则刊散四川自保传单,俨然共和政府之势,晓谕不听,解散不从,逆谋日炽。”
当天晚上,藩司尹良将提法司周善培等司道官员及驻军司令、陆军第十七镇(师)统制(师长)朱庆澜请到藩司衙门。1911年9月7日,赵尔丰假托“北京来电有好消息立待磋商”,传话邀请保路同志会、谘议局、铁路公司负责人罗纶、蒲殿俊、颜楷、张澜、彭芬、邓孝可、江三乘等人到督署商议办法。这些人一到,却被立即五花大绑抓起来。消息传出,全城震荡。一潮一潮的人不停涌至督署辕门。他们清一色的左手抱黄纸糊的德宗景皇帝的牌位,右手举着一柱红香,不惧一切警戒地往里面行进。在赵尔丰的命令下,所有枪口都喷出火焰……当场死伤无数。
其实,从一开始,周善培就不愿意看这惨烈的一幕。可是此时赵尔丰已经根本不信任他了。在大事发生后,赵尔丰还向周善培发怒道:“大家未散,你却走了!”周善培解释说:“司道中只有我有老母,不能不回去看一下。”赵尔丰要他起草电奏报告今日发生的事况。周善培拿起笔来却写不出来,半个钟头之后,他对赵尔丰说:“今天的电奏,关系太大,我此时方寸已乱,不知从何下笔。”
后来,周善培接到电话说他老母病又发了,就转身退出了。
缒城连夜走
周善培退出的原因是,他心里隐约晓得赵尔丰人称赵屠夫,这次抓的不是小民或说暴徒,而是地方精英。果然,当赵尔丰请来成都将军玉昆准备联署上奏,杀掉同志会的精英时,玉昆坚决不允。赵尔丰只好将人暂扣。
周善培自信已经从巨大的政治漩涡里全身而退,然而他很快发现自己想错了。
那一阵子,成都藩台尹良唆使警察教练所所长路广钟在梓潼宫大殿横匾上搜出一张上有周善培与蒲罗串联在一起谋反的“十路统领名单”,连同从铁道学堂井里搜出的几颗木刻统领的印,由尹良亲捧上院,交与赵尔丰请绅士们看过,以此为陷害。
另一方面,他又遭到保路同志会的通缉,他在《辛亥革命争路亲历记》里说:
外县同志军告示有“严拿周、赵”字样。我想我就是有罪,也决不能大过赵督,何以不说赵周,而说周赵呢?后来才知道这是我甄别淘汰的法官养成所学生各归本县以后散在同志军里干的。赵督既怀疑我和争路的一气,是谋反的人;淘汰的学生又栽诬我和赵督一气,且罪过大于赵督,合起两面来看,只好一笑。
到了九月初三日,又忽然传来端方将他与赵尔丰、王人文一起都参奏了的消息。这样就将周善培陷于在朝廷、在四川督署、还有在保路同志军那里,里里外外都无法做人的境地,相当尴尬。
不过,他也很快发现赵尔丰的处境也相当不妙。对手端方竟然不顾他们二人同为袁世凯儿女亲家的面子,不但上奏了一大本弹劾,而且来抢四川总督这顶红翎子。这就逼迫赵尔丰改弦更张:他索性将蒲罗九人释放了,奉茶劝酒的与四川保路立宪派达成了和解,让那帮书生发表了《哀告全川叔伯兄弟书》,企图在一擒一纵之间,一箭双雕地既解决掉保路风潮,也阻挡端方进入成都。
周善培又做了幕后的推手。他觉察到赵尔丰想转变时,先让好友吴壁华去做促进工作,后来干脆自己出马在立宪派与赵尔丰之间充当调停人。最后,在复杂的情势促动下,赵尔丰终于交权。然而,新任总督、前谘议局议长蒲殿俊根本撑不住局面,不到一个星期,成都发生了兵变!到处发生抢劫。周善培在《辛亥革命争路亲历记》最后写道:十二时以后,我在墙上,看见几处起火,不知乱子要发展到什么程度……半夜两点钟,我同老母就缒城而去,从此离开成都。成都独立就从兵变把城抢劫一空而结束了。第二天尹昌衡做了都督,罗纶做了副都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