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中山不为恫吓 坚收关余

　  1919年，南北议和期间，北京外国公使团（以下简称公使团）同意于是年7月发放关余一批，其中55.7万两拨交广东政府支配。总税务司将上项余款汇至广州汇丰银行，折成香港银元，用广东军政府财政总长名义存放，听其提用。嗣后该年内每次拨付关余时，广东方面应得之成数，皆按每批总数13.7%计算，其汇解、存放及收取手续均照上述方法办理。是年9、10、11月，广东得到关余分别为44.251万两、56.69万两和46.58万两。但12月广东应得的关余57.54万两拖至1920年1月始行交付。此款因广东军政府内部斗争，伍廷芳反对岑春煊，离粤赴上海，要求款项不再汇至广州，而在上海汇丰银行以伍廷芳名义存储。1920年3月广东所得的关余54.8万两亦照同样手续办理，存于上海。

　　1920年11月29日，孙中山等人重组军政府后，为了扩大经费来源，以应军饷之需，决定向公使团交涉，收回应得之关余。同年12月2日，伍廷芳致函公使团，要求收回被扣存的关余和该年4月后南方累积所应得的海关关余。1921年元旦，广州各界群众数万人举行禁赌、援桂与争取收回海关关余的集会游行。孙中山与伍廷芳接受代表所呈请求出兵讨桂和收回关余的决议书，并表示希望和感激民众合力相助。1月21日，公使团以孙中山主持的军政府权力只及广东为借口，拒不执行协定拨付海关余款。孙中山的军政府发布命令，声明收回海关管理权。命令说：“凡在军政府所属各省之海关，须从2月1日起，服从军政府之训令，听其管辖。”接着又于1月28日通告广州沙面各领事，声明军政府决定收回海关管理权。港英当局闻讯，竟派兵前往粤海关恫吓。

　　公使团一方面以强硬态度反对孙中山军政府接管海关，另方面又同意由广州领事团与军政府妥善交涉，并从积存的250余万元中先行拨付42万两作为广东治河经费。2月10日，公使团决定同意广州领事团意见，只要海关关余不用于军事目的，可以恢复对南方拨付关余。翌日，美国公使理查德·克兰收到美国国务卿2月8日发出的训令，要求在只承认北洋政府并征得其同意的前提下，才能向南方分配关余。于是公使团推翻前议，决定将前所扣存的关余及扣存后应付给南方的关余款，全部交给北洋政府处理。列强与北方军阀相勾结，企图在财政上牵制孙中山的革命政府，拒绝将关余交给南方。此后，北洋政府决定除用作广东治河经费42万两照拨外，全部关余均由北洋政府支配。

　　1923年9月5日，孙中山命令大本营外交部长伍朝枢通过英国驻广州领事正式照会公使团，对美国于1920年阻挠续拨南方关余表示抗议，申明关余问题属中国内政，说明南方政府应分得关余理由，表示西南各省可同担保外债偿还义务，但不允许北方武人以西南关余对付西南人民。敦请公使团立即将关余交与总税务司，由其摊分本政府，并须补还南方政府1920年3月以后应得之积余关余共计1260万元。10月23日，孙中山再次命令伍朝枢照会公使团，否认北洋政府有移用关余的权力，指出将南方关余交给地方政府是不合法的和不公正的。公使团仍无切实的答复。11月中旬，孙中山向英国在华官员表示，他正在考虑收回广州海关，任命自己选定的人就职视事，以便收回广东应得关余。11月23日，为收回关税主权，并解决军饷问题，孙中山命外交部再次照会公使团，要求将粤海关关余拨还广州政府，并警告说，如不发还将自行提取。

　　列强强硬阻止孙中山接管粤海关收回关余，1923年12月1日，公使团以领袖公使名义致电广州领事团领袖领事，电文称：“公使团探悉孙文及广州政府关于分润关税一事，未予以答复。然孙文有暂行管理海关骇人听闻主张，如此，祈转达向广州政府提出警告说明两点：（1）任何方面，如有干涉中国海关之事，本公使团均不予以容纳；（2）如有上述事情发生，本公使团即当采取强迫手段借凭办理。”美国公使舒尔曼还建议美政府，除实际战争外，可采取任何措施防止广州政府取得海关税收。美国总统柯立芝采纳了国务卿休斯的建议，命美国南中国舰队的海军，在广州组织一次显示军事实力的演习。其他列强也准备用武力干涉，派出军舰至广州。12月上旬，进驻广州的列强军舰有英舰4艘，日舰1艘，美法舰各2艘。至12月中旬增至16艘，其中美舰6艘，英舰5艘，法、日舰各2艘，葡舰1艘，企图实行武力干涉。

　　面对列强的武力威胁，孙中山并没有屈服，12月上旬，孙中山命外交部复照公使团并驳斥其谬论时指出：“中国海关始终为中国国家机关，本政府辖境内各海关，自应遵守本政府命令。且关税之汇交北京，不啻资助其战费，以肆其侵略政策。”因此，截留关余“乃完全中国内政问题，无与列强之事”。同时，孙中山在接见《字林西报》记者访问时，再次表示决心，谓：“两广关税，岁以千万计，此原为粤人之款，故拟截留之，将令税务司缴出粤省关税之全数，如不徇所请，则另易总税务司。”记者问，如各国从事阻止截留是否将与各国对抗？孙中山答曰：“广东兵力不足与抗，然为四大国压制，虽败犹荣；果尔，将另有办法（意指“联合苏俄”）。”12月9日，孙中山就粤海关关余事件发表宣言：“……本政府因此意在行使其固有之权，管理支配此等税款。并要求总税务司及广州税务司于中国东部所收关税，足够应付关税所抵押之外债时，保留本政府辖境内所收一切关税，供本政府拨用。粤省在本政府节制下，应服从其命令也。至列强对于此事，绝无干涉之权。”12月12日，孙中山与东方通讯社记者谈话时强调，“由广东政府要求广东收入之关余，固当然之事也，乃以之交付北京政府，而以供压南方之资，是明明为干涉内政。要之，广东政府欲用之于教育行政之事，决不用于军费。若列强拒绝此正当要求，则余惟免税务司之职，将关税扣留之；设并此法不行，则有以广州为自由港，俾南北俱不得收入之。使列强以武力反对此要求，余亦惟有以武力对抗之。”17日，孙中山为粤海关事件致书美国公民，信中有云：“美国舰队司令率领较他国更多的军舰驶入我国领海，妄图共同压垮我们，以消灭中国的共和国。难道华盛顿和林肯的祖国竟断然抛弃了其对自由的崇高信仰，从一解放者而蜕化成——为自由而斗争的人民的压迫者吗？……我们有权在本政府辖区内征收关税，这是任何政府都拥有的权利。因为尽人皆知，这项税收理应属于我们，我们要像你们祖先之将茶叶倒入波士顿湾，以阻止税收落入英国国库一样，竭力阻止此款落入敌手，用以购置武器屠杀我们。”  

　　孙中山争取收回粤海关关余的正义行动，受到广大群众和团体的拥护和支持。12月16日，工会联合会、社会主义青年团、妇女联合会等20余社团的各界群众2万余人于是日12时，在丰宁路西瓜园召开大会，各代表演说，均斥责外国派军舰以武力恫吓，干涉政府提取关余的无理行径，一致表示要作政府后盾，大会通过宣言及向政府递交请愿书后，游行至沙基。孙中山接见了请愿代表，并说国民如此热心关心国事表示欣幸，并将尽用正式手段提取关余，此问题终有解决之一日，今天国民如此踊跃，足见民心未死，事尚可为，请代表代向群众致意嘉奖。24日，孙中山发表关于海关问题的十二点宣言，其中第九条说，“总税务司倘不遵命令，本政府当另委能忠于职务之人为税关官吏，以免税务之废弛与中断。苟因此而秩序有所紊乱，亦由总税务司之不允协助本政府管理各关税之所致也。”

　　列强以武力恫吓失效，遂推美国驻华公使舒尔曼赴粤调停。1924年1月4日舒尔曼抵达广州后，先与领事团美国领事詹金斯、英国领事哈密特等商议办法，同意令总税务司拨付关余税款之一部分交广东革命政府作治河之用。5日，舒尔曼访问大本营外交部长伍朝枢，获得谅解。当日舒尔曼由伍朝枢、詹金斯及大本营美籍顾问那文陪同，赴大本营谒见孙中山。孙中山向舒尔曼表示，即使他不得不同各国作战，他也将用武力取得关税。舒尔曼答应对于友好地解决向广州政府转交关余的问题提供帮助，只要将关余用于改善内河航行和改善航道而不用于军事需要。孙中山表示原则接受的同时，也责备列强对中国的不公正态度。双方还讨论了关余之拨款方式及支配权问题，始有争议，后达成协议。

　　1924年4月1日，孙中山争取粤海关关余事，在各方面共同努力以及全国人民合力抗争下，北京外国公使团被迫作出将粤海关关余拨付广州政府的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