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天笑乃是最早赞美青岛的人(2)
辛亥革命网 2012-11-22 00:00 来源:辛亥革命网 作者:王桂云 查看:
对于青岛,虽是第一次光临,但并不陌生。德国人于1897年侵占胶州湾,侵犯我国主权,这是当时所有爱国之士都痛心疾首的。他回顾说:“那个时候,差不多大半个山东,全是德国人的势力。为了在曹州杀害了德国两名教士,他们便占据了胶州湾,开辟了青岛租借地。第一条铁路,由胶州湾直达山东省城济南,这便是所谓胶济铁路,一切统治管理权,都属于他们的。就是从上海到青岛的轮船,也是德国的商船办理的,非但侵夺吾国的航海权,连别国也不许问津。我们当时便托旅馆里的帐房,先去定好了船,那家船公司,唤作亨堡公司,有好几条船在中国沿海驶行。上海和青岛的船,每星期对放一次,行走只有三十六小时,那船的名字,我已不记得了。船主当然是德国人,船上的买办,便是中国宁波人。本来德国的商业,在上海、天津,已经占很多数了。”
包天笑说:“船到了青岛,我们都住在一家唤作悦来公司。”他从这公司的帐房先生那里,听到一些山东人对德国人作斗争的故事:“山东人本来也是以强悍著称的,登、莱、青一带,绿林中人也很多,他们也不怕洋鬼子。据说:德国人待之尤酷烈,初来的时候,也曾吃过山东佬的苦头。后来他们定打了一把极大的剪刀,捉了强盗来,就把他们齐颈一剪刀。有人说:‘这太残酷了。’他们说:‘你们中国人捉了强盗来,也不是杀头吗?哪里去找道地的刽子手,这不比砍头更爽快、更简捷吗?’”又说“在青岛可分四等人来;”第一等人是白种人,尤其是德国的官商,趾高气扬,不可一世。第二等人,中国的官员。第三等人,便是南方来的商人。第四等人,便是山东的土著乡民,对他们‘十分虐待,简直奴仆不如了。’包天笑感叹的说:“听了这样的分成阶级,真令人痛叹不置的。”
在青岛,包天笑一行只住一夜,第二天便搭乘胶济铁路的火车前往青州府。“胶济铁路的火车,也分三个阶级,便是头等、二等、三等。”包氏说:“起初,我问悦来公司:‘中国人也可以坐头等车吗?’因为我坐到青岛来的德国轮船,中国人就不能购最高级的舱位,……不过德国人在胶济铁路上,已是骄横成习了。数年以后,有位黄中慧君,在胶济铁路头等车里,被德国人拖了出来,因为黄中慧是名人,上海各报都登载了这则新闻。……要与胶济路办交涉,小事一桩,有何交涉可办。所谓‘弱国无外交’,中国积弱之馀,被外国人欺负的,岂仅黄中慧一人呢。”从包氏这些字里行间中,爱国反帝思想可见,实为可贵。一切顺利。包天笑便在青州开始了两年多的督学生涯。
值得说明的是他1946年就去了台湾,不是1949年随国民党残余政权逃亡到孤岛上的,他之所以去台湾,是因为他留学德国的儿子包可永在那里从事电气工程,女儿包可珍也在台湾,把他接到台北去奉养。他对国民党向无好感,也无瓜葛,他是一位与现实政治始终保持距离的老人,年轻时正处近代转型时期,他在上海参与了文化变革,曾经在《时报》执笔,在报业史上、文学史上都留下了他的印痕。他与近代史上许多重要人物亲身打过交道,其中有严复、章太炎、史量才、邵飘萍、张元济、陈独秀、蔡元培、黄炎培、马相伯、林白水、苏曼殊、李叔同、沈恩孚、马君武、章士钊、狄平子、陈景韩、雷奋、于右任、汪精卫等等,他的回忆录就是一部生动的个人化的近代史。同样,他在台湾留下的一本《1949年日记》(3月22日到12月18日),也是1949年中国巨变的活的见证之一。 所著《1949年日记》颇有史料价值。
台湾有一种相思树,两树隔溪而种,枝叶也会纠结相连,当地人以此树烧炭,最耐火。在《日记》1949年6月13日,年逾古稀的包天笑写了两首小诗,其中之一就是《相思炭》“ 难期槁木作春回,炉火深红映玉腮。 莫道相思如炽炭,相思寸寸尽成灰。”这一年大陆正经历着辛亥革命、北伐以来的又一次巨变,包天笑在台湾岛上度过,虽远离大陆的炮火喧嚣和改天换地的喜庆,但他仍无时不在关心着古老大陆上发生的一切变化,对自己生于斯、长于斯的这片大地的“相思”,他如同热恋中的人一般炽热,无奈“相思寸寸尽成灰”。当年11月21日,他《日记》中有这样一段绝好的文字:“有一事,偶然想起来,可以记一笔:在江南春夏之交,有一种新蚕豆上市,那是最美味的食品。到了老熟了为用亦广,甚么发芽豆、五香豆种种,而且可以代替黄豆做酱。到了台湾来,我们想起此物,谁知台湾农家不种此品,全菜场亦绝踪。询问他们,说是台湾的土壤不适宜种此。我即有所不信,我觉台湾土壤很肥厚,别的蔬菜颇多茁壮,何以不能种蚕豆。拟为试种,而觅不到豆种。会有一位念佛老太太,她从大陆带来一袋蚕豆,这是她念经时计数的(蚕豆一名佛豆,不知何据)。我们向她索取约五六十粒试于隙地种之。向来江南的农家,于农历十二月下种,一直要到明年春末夏初养蚕的时候,新蚕豆方成熟。我们性急,在十一月即种了,到农历新年,即开花结实,采取后煮成一大碗,味甚鲜美。因思有大好蔬菜,各地方都不知种植,实为一缺憾也。两天后(11月23日),他就种蚕豆一事又写了一首打油诗: “开轩何处面桑麻?狼藉阶前闲草花。 回忆江南蚕事好,我从煮豆总思家。”蚕豆的所以得名,因为其形似蚕,而每在蚕忙时候,生长成熟也。在江南每逢新蚕豆上市,我必连餐四五日。在孤岛种蚕豆才会使老人情不自禁地忆起江南,忆起旧时的岁月。透过这些诗和《日记》,我们看到的是一个古稀老人对故土无比深情的眷恋,这是任何力量都改变不了的,即便时空也阻隔不断这样的回忆与相思,哪怕最终一切成灰、成尘。遥望江南,战火未熄,他在寂寞的孤岛想起上海年轻时代上海热闹的文学生活、报业生涯,想起故乡、朋友和早已故世的母亲父亲,有一天他决定写一部回忆录,这年5月《钏影楼回忆录》就开始落笔了。随着台湾形势的日渐紧张,他在写了几万字之后也就搁下了。作者的思乡之情,在《日记》里随出可见。这就是作者的写《日记》时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