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富家小姐到革命战士——记朱理治夫人苏菲的一生(4)

　　1946年5月，苏菲由于即将临产，前往北满根据地的后方佳木斯。10月，她带着出生三个月的孩子，搭乘陈云、肖劲光一行所乘的火车前往朝鲜。陈、肖是借道朝鲜去南满指挥我军作战的，她则在平壤留了下来。因为在此之前，东北局考虑到南北满被敌人阻断，决定争取以北朝鲜作为支援南满作战的隐蔽后方，已指派朱理治为东北局驻朝鲜民主主义人民共和国全权代表，前去那里组建和领导东北局及东北民主联军驻朝办事处。设在平壤的我驻朝办事处对外称“利民公司”，设在各地的分办事处对外称“分公司”。平壤办事处有一百来人，苏菲在那里担任俱乐部主任兼总支委员。大家团结战斗，在朝鲜劳动党、政府和金日成同志的支持合作下，胜利完成了任务。

　　1948年10月，朱理治奉命回国，在哈尔滨协助李富春同志组建东北军区后勤部。苏菲一同前往，做后勤部的专职分总支书记。1949年初，东北全境解放，她随东北局一起迁往沈阳，先任东北局行政处俱乐部主任；1950年11月调任东北行政委员会交通部技术室主任；1951年8月，她随朱理治一同调到北京，起初在燃料工业部任人事处长，1952年底调到农业部任展览科科长。此后直到去世，她一直在农业部，先后担任过电影处主任、技术合作处处长、对外联络处处长、种子处处长。工作变动虽然频繁，但她对职位从不计较，能上能下，党叫干啥就干啥，而且每换一次工作，总是刻苦钻研业务，虚心向专家请教，以饱满的热情完成组织交给的各项任务。

　　建国后，苏菲的生活条件比过去好了，但她仍然保持着战争年代艰苦朴素的作风，勤俭持家，克己奉公。除了在外事场合才穿的衣服外，她很少做新衣服，甚至把孩子们穿小了的衣服拿来当衬衣穿。无论在机关还是在家里，她都十分注意节约，就连一张字纸也舍不得丢掉。她对自己要求严格，可对组织的困难却百般体谅，从不向公家提个人的要求。

　　文化大革命后期，造反派退还了原扣发朱理治的工资，老两口除用少量的钱还债外，绝大部分交了党费。她对下级、对战友、对他人更是关心备至，热诚相待，有难就帮，慷慨大方。每次调级，她总是把机会让给处里级别低的同志，直到1985年工资改革，她的级别还是解放初期定的十二级。朱理治和她老家的亲戚，凡经济上有困难的，她都按月寄钱，给予接济。一些晚辈来京上学，也都住在他们家里，由她照料。以致当文化大革命中造反派冻结他们的存款时，发现只有八百元，都感到难以置信。那时尽管她自己处境很困难，但听说一些老战友被关押，孩子无人管，她便不辞辛劳，东奔西跑，为他们解决各种困难，被大家称为“不管部长”。有一次，她还叫上当年十月剧团的几个成员，去看望因受迫害而卧床不起的陈少敏大姐，为陈大姐演唱她喜欢听的歌。

　　苏菲的文化和理论程度虽然不算很高，但她在政治上一向立场坚定，爱憎分明，意志顽强，从不向恶势力低头。文化大革命初期，朱理治正患肝炎住院，仍被造反派揪出去批斗，苏菲也在机关受到了冲击。造反派先后八次抄他们的家，还封了他们的卧室、客厅，把一家老小赶到东厢房三间小屋中住。但这些并没有压夸她，反而促使她拿出了战争年代的那股子劲头。造反派停了她家的暖气，她就自己生炉子；朱理治的工资被扣发、专车被禁用，她就省吃俭用，自己陪老伴挤公共汽车上医院，保姆病了，她就自己下厨房做饭。她从河南干校劳动刚回北京，听说要朱理治去河北干校，她又陪着一起去。有一次，陈云同志到他们隔壁一位老同志家，请朱理治和她也过去，见她挽着袖子，戴着帽子，问她在干什么，她说在生炉子。陈云听了大为称赞，以后对人还多次提起。苏菲常说，这些困难算不了什么，比起战争年代差得远了。

　　然而，1976年初，周总理的去世却使她悲痛万分。那几天，她每晚都守在电视机旁，一面看着有关的报道一面不住地流泪叹息。她敬仰周总理的品德，更为党和国家的前途担忧。她本来就有高血压病，承受不了这样沉重的打击，致使脑溢血发作。经过七天七夜的抢救，她的生命虽从死神手里被夺回来，但从此落下偏瘫后遗症。不久，四人帮被粉碎，病中的苏菲为党能取得这胜利而由衷高兴，脸上露出了笑容。不幸的是，正当她充满信心与病魔进行斗争时，共同生活、战斗了近半个世纪的老伴朱理治同志因患肝癌先她而去，使她尚未康复的病体又一次受到沉重打击。然而，战士毕竟是战士，坎坷和不幸再多，也消磨不了她的坚强意志。在她生命的最后几年，由于瘫痪不能到机关参加集体学习，她就自己花钱订了多种报刊，坚持学习，眼睛看累了，就让人给她读。党组织送来的文件，她看得十分认真，看后还向组织表明自己的看法和态度，充分表现了一个革命战士对党的无限忠诚。

　　1988年夏天，苏菲的脑溢血第二次发作，虽然经过抢救又一次保住了生命，但却长时间处于昏迷状态。1989年7月11日，苏菲的心脏停止了跳动。遗体告别那天，党和国家领导人陈云、李先念、宋平为她送了花圈，陈慕华、邓力群、任质斌、曾志、林佳楣、何康等五六百位生前友好冒雨前来与她告别。人们为党失去一位真诚的好党员，自己失去一位热心的好战友而纷纷洒下悲恸的眼泪，有的甚至泣不成声、号啕大哭。

　　她的骨灰被安放在八宝山革命公墓，骨灰盒上覆盖着中国共产党党旗，她曾为这面旗帜战斗了一生，贡献了一切。苏菲同志虽然长眠了，但她的音容笑貌永远留在了战友和同志们的心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