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天蔚与日本述略(5)
1911年，武昌兵起，“士官三杰”密谋应之。10月28日张绍曾与蓝天蔚等草拟政纲十二条款，联名电奏清廷，要求改革政治。11月3日清政府颁布《宪法信条》十九条，十九条包括了张绍曾、蓝天蔚滦州兵谏所提出的十二条政纲的绝大多数条文。未几吴禄贞被害，绍曾被梓除兵权。蓝避走大连，继走上海，被孙中山命为关外都督兼北伐军第二军总司令，受参谋总长黄兴指挥，进驻烟台，分兵取登黄，关外豪杰闻檄并起，清廷大恐，和议遂成。
考察蓝天蔚自日本留学回国的活动轨迹，我们可以发现蓝与吴禄贞等始终是以“运动新军”为推翻清廷专制的革命主线的；吴蓝张力争实掌军权，亦可谓唯如此方能实践“运动新军”的目：蓝天蔚利用清军将领的身份暗中掩护革命，发展革命人才：其虽具革命热情，却不轻易一掷，乃权衡形势，伺机方动。然张蓝震惊清廷的滦州兵谏貌似成功，实则为袁世凯赵尔巽绞杀，吴禄贞被刺，张绍曾遭遣，蓝力争于东三省实践的“不流血革命”失败，并受到严酷绞杀。蓝天蔚经此大变，内中剧痛，乃被迫转至完全的明朗处，举帜反正。
（三）得到日人对其革命事业的同情。
蓝的三次留日经历对其人生有深远的影响，蓝因其日语流畅，爱国心志慷慨苦艰，容易赢得日人好感。蓝部下许兆龙回忆：“在其归国充湖北督练公所提调兼湖北将弁学堂教习（即教官）期间，蓝同该堂日本教习小岛很友好，又兼小岛之翻译官。”“……某年正月将弁学堂举行开学典礼，宴会时，张彪统制在酒席桌上问曾留学日本士官学校敖正邦等教习说：‘日本人叫“醋”是怎么说的？’全桌之人均答不出来，张氏问到蓝氏面前，蓝氏对答如流。张氏即问日人小岛教习说：‘他说的对么？’小岛说：‘不仅对，而且说的声音同日本人一样，不像外国人说日本话，咬腔别调也。’”【83】
蓝不仅赢得了日人好感，考察1911年-1912年的蓝天蔚的革命轨迹，我们也看到蓝获得了日人的友谊与帮助。
在蓝天蔚为北伐策划的整个过程中，其沿途所居均为日人旅馆；所乘坐的交通工具也多是日人轮船。比如：《日本外交文书》中白仁关东民政长官复石井外务次官1911年12月23日电：“蓝天蔚今晨乘《西京》轮（原文为（西京）丸，系日本船舶名称）到达大连。其动静正在秘密侦察中。”
蓝天蔚被赵尔巽驱逐出奉天后，赵对其仍然怀有强烈的戒备之心，派密探时刻侦伺。这也为我们提供了蓝天蔚为代表的奈北党人得到日人支援的材料：“党人在大连者，南北共五百余人，定于初六夜在日本桥北开会。凡党人到大连，只要到民政署报名后，即可自由旅居，并不干涉。蓝天蔚所带亲信四人，现尚在大连，前往华屋旅馆、大和旅馆，近在南山租有房屋。王国柱近来亦回大连，住伊势街伊势旅馆，正在张罗开会。由南来之党入，先到烟台，后到大连，几于每次到船皆有。住日本大旅馆居多数，亦有住小旅馆者，住中国客栈甚少。间有在连做买卖。最奇者，时出没于鸦片烟馆，吸烟聚议。大山劝商场日人刊卖画报，皆系图画官军败仗之情状，极袒革军。【84】”
除了得到日人情感支持及庇护外，蓝天蔚也得到了日人对其革命的资金援助。1911年10月6日，蓝天蔚起事于辽阳十里堡，称关东大都督。当时有日人川崎等3人参与策划，日商借款10余万并接济军火炸弹。【85】
北伐前期，蓝已从各方请求援助，光复蓬莱前夕，陈修夫便见到蓝天蔚曾从上海给商震汇来八万元日金【86】。
北伐过程中缺少饷械，“日人末永节则至山东芝罘与三菱公司上海支店长中岛久万吉交涉以山东渔业权担保借款问题，以为蓝天蔚的北伐军筹集军资。【87】”
原抚顺煤矿次长阪口新圃札记也回忆：“……党魁蓝天蔚在芝罘策划满洲独立，我们派遣容易同他交往的职员松岛正作以公司工作之名去芝界公出，让他入幕参划暗通消息，以图日后见机行事。蓝天蔚给我送来密信乞援，犬冢理事在总公司密秘与他保持联系并给予财政援助，我观望其成败如何。【88】”
从各方史料中，我们都能看到日人或明或暗参与到中国的辛亥革命中。阅读《日本外交文书》中《辛亥革命》一段，日本外务省政务局对于革命军的态度是很微妙的，一方面阻止蓝天蔚北伐部队登陆，一方面似乎企图利用。但日本民间人士的态度却是偏向同情的多。
因史料匮乏，某些日人对于中国革命的态度无从明晰。据原日本陆军中佐稻叶正夫在《辛亥革命至满洲事变前夕的日中关系》中回忆：“我第二舰队司令长官向蓝天蔚递交了在辽东半岛禁止一切军事行动的警告书。随后关东都督陆军参谋四天王延孝少佐奉参谋本部命令，到芝罘与蓝联系。该少佐从赤羽近卫队以来就是蓝天蔚的老相识。【89】”但我们没有更多史料知道老相识在代表不同利益的双方正面接洽时，是杏会对事态起到温和的作用。
史学界对于中国辛亥与日本的关系的研究己颇丰富。然就此次革命无法避开的辛亥元勋蓝天蔚将军而言，关于他的研究却一直有限。究其缘故，或是因为蓝将军存世史料少，且因时势或毁损或散落各地，很难搜集。就蓝将军从日人处得到的支援而言，笔者并无证据证明蓝天蔚得到的日人支援是否全部来自日本民间；也未找到能直接证明蓝所受到的援助与蓝在日本留学生涯有直接联系的证据。但无疑，这种千丝万缕的关系是一定存在的。
1899年-1910年间，蓝天蔚曾入日本成城学校、日本士官学校、日本陆军联队、日本陆军大学留学，接受并强化职业军人的军事教育，为其日后治军桑梓，整军辽东，及辛亥北伐的革命事业打下军事基础；蓝第二次带队赴日，遴选50名生员东渡就读，是为湖北军事的先声；蓝在日本组织同乡会，编辑出版了影响颇大的《湖北学生界》'他在该杂志上发表的军事论文预示着中国军事思想从中世纪走向了近代；在日本，蓝团结同道掀起平生第一次爱国运动——拒俄运动，影响波及全国，蓝被公举为抗俄义勇队队长；在日本，蓝团结了黄兴、吴禄贞等等志同道合的友人。回国后相期举事，无论是各省起义，还是南北联合，尽其终生，其革命经纬都无从分割；蓝天蔚治学努力，日语流畅，志大气豪，赢得日人尊重及推崇，这使得他在回国后的辛亥革命中也得到日人对其革命事业的同情。
笔者期望就此篇抛砖引玉，推动各地辛亥学者对于蓝天蔚将军及很多由于时代原因近乎湮没无章的辛亥人物的研究。就蓝将军而言，他的一生存在很多未知的迷，这些迷预示着更紧密更深远的联系。如同波浪一样，一波推动另一波，它们躺在神秘的历史长河中，等待我们付出更深沉的努力将其揭示。
（蓝天蔚，实名蓝春山，字子静，官名天蔚，【90】号秀豪。生于1877年，湖北黄陂人。早年以湖北武备学生资送日本留学，1903年参与创办《湖北学生界》，并发起组织“拒俄义勇队”，任队长。毕业回国后任湖北新军第八镇第三十二标统带。后赴日考察军事，肄业于陆军大学。1910年任陆军第二混成协统领，驻奉天（今沈阳）。武昌起义后，与张绍曾等联名上书，发动震惊清廷的滦州兵谏，迫使清廷颁布十九信条。后谋以所部据关外独立，未果。赴大连，被推为关东革命军大都督。由大连赴沪，经临时大总统孙中山任命为北伐军总司令，统率海陆军，进驻烟台。清廷遐位，南北和议告成，出国游历。后参加反袁、护法运动，1921年组鄂西联军，任总司令，次年被孙传芳击败，退入四川，被害于重庆。）
[作者简介]
蓝薇薇（1976--）女，南京人，大学本科，江苏南京《银潮》杂志社文字编辑，编辑专业中级职称，主要研究方向为蓝天蔚生平。
【1】张人杰、戴传贤、商震、蒋作宾：《事略》，（台北）“国史馆”藏：《革命先烈褒恤案》(1928/09/20-1929/01/04)，全宗号：001；全宗名：国民政府；入藏登录号：001000003857A。
【2】胡贽：《辛亥史话》，见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湖北省委员会：《辛亥首义回忆录》第1辑，湖北人民出版社，1957年，第220页。
【3】张之洞：《张文襄公牍稿》（卷二十八），见（清）刘锦藻著：《清朝续文献通考·学校十六》，浙江古籍出版社。
【4】冯天瑜：《吴殿英与辛亥武昌首义》，见吴瀛著：《故宫盗宝案真相》，华艺出版社，2008年，第326-327页。
【5】失名： 《蒋作宾》，见卞孝萱、唐文权：《辛亥人物碑传集》，团结出版社，1991年，第283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