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亥革命：云南近代转型的催化剂(3)

　　思想变迁：

　　云南社会转型的重要体现

　　一个社会的变革，社会政治及经济的变革仅是社会变革的表象，而深层次的变革必须涉及思想观念的准备与变迁。黄仁宇就认为，中国长期处于农业社会形态，“如果没有近代科学的出现，我们还是很难想象技术进步能将中国农业带入近代世界”。近代中国由农业社会进入近代工业社会，除了近代西方科学技术的导入因素外，也是一个与近代社会思想观念的变迁有着极大关系并相互交织的过程。

　　“辛亥革命前（约1905~1906年），是云南青年学生思想大转变的一个时期”。这一时期，随着同盟会的成立，革命派的革命活动与革命宣传更加积极。1906年，孙中山与黄兴约见了云南籍的李根源、杨秋帆、罗镕先、赵伸、吕志伊5人谈话，强调官吏腐败与列强侵略是可能导致云南革命的两个重要因素，要求积极创办革命杂志《云南》，以宣传革命活动：“云南最近有两个导致革命之因素：一件是官吏贪污，如丁振铎、兴禄之贪污行为，已引起全省人民之愤慨；另一件是外侮日亟，英占缅甸，法占越南，皆以云南为其侵略目标。滇省人民在官吏压榨与外侮凭凌之下，易于鼓动奋起，故筹办云南地方刊物为刻不容缓之任务”。在孙中山的叮嘱下，《云南》杂志得以较快兴办。是年4月，《云南》杂志社成立，以东京神田区三崎町一丁目云南留学生同乡会一部分房屋为社址。赵伸、李根源被推为干事，负责全部工作；张镕西为总编辑，席上珍、孙志曾为副编辑。《云南》杂志社的经费由杂志社致函国内同乡与缅甸、越南华侨劝募，筹得万余元。同年10月15日，在革命党人士的共同努力下，《云南》杂志的创刊号得以正式出版。《云南》杂志社还在昆明的兴隆街成立了分社，专门代总社推销刊物。

　　《云南》杂志在发刊词中就强调“同心同德，群策群力，万死不懈，以抗强敌”，充分体现了其鼓动革命的坚强意志。《云南》杂志专门编印宣传中国革命的文章，如当时在东京出版的同盟会的机关报《民报》所载文章，就是《云南》杂志编印文章的重要来源。《云南》杂志出版以后，由于尽情揭露清政府的贪污腐化与帝国主义的侵略野心，受到了云南人民的热烈欢迎，由最初仅发行千册很快就发展到数千册。《云南》杂志先后共印行了23期，其后革命派还创办了副刊《滇萃》，并编印了白话文《滇话报》，在日本发行并寄加到国内各省，大量传播到云南三迤各地。《云南》杂志“内巩国基，外御强敌”的奋斗目标，及对内外交困政情的报道，使之成为云南划时代的新读物，成为宣传革命振奋人心的武器。例如，革命派早期活动的志士杨振鸿以“志复”、“秋帆”、“福升”等笔名，发表在《云南》杂志上的相关文章，被人专门刻板翻印，题为《暮鼓晨钟》，选载于《滇事危言》等书，在云南各州县传播甚广，宣传了革命思想。亲历辛亥之役的李根源曾称赞《云南》杂志的宣传之功，作诗曰：“实行革命有同盟，莽荡风云萃众英；《民报》挺生谁拱卫，《云南杂志》是尖兵”。这充分说明了《云南》杂志影响的广泛性，对于当时处于苦闷的广大青年学子的思想启蒙产生了重要影响。

　　当时，云南省的社会青年普遍关注国家之命运。在《云南》杂志等革命刊积极宣传的影响下，广大云南社会青年学子更加关注云南边疆的主权等问题。法帝国的触手不断伸入云南，不仅修筑滇越铁路以便于其侵滇，还掠夺了云南7个府的矿产开采权，激起了云南青年学子的愤慨。于是，云南的青年学子们在昆明大西门内三迤会馆里组成了三迤学生联合会，推举洱源县人杨萌源为总干事，詹秉忠、杨大柱、罗小池、惠我春等人为干事，随时举行集会示威流行。当时，大都集会都借用湖南、江西、广东等省的会馆举行。其中有一次数百人在湖南会馆聚集，在慨慷激昂、痛哭流涕的演说感染下，当场就有2个青年以截指、断臂的方式为誓，表达“非收加主权，誓不罢休”之坚决态度。当时亲与革命活动的詹秉忠回忆道：“以我个人的亲身经历来说，本省青年的思想获得大转变，还是根源于中山先生在日本东京所组织的兴中会传播而来的。这时期，是云南青年学生思想大转变的时期，情绪的高涨不可以言语形容，每次集会都是大声疾呼痛哭流涕地说：‘要救国非推翻满清王朝不成功’”。

　　而同时，革命党人还于1908年先后在云南河口、永昌等地组织了武装起义，虽然失败，但一定程度上也让云南广大民众体验到了革命的气息，有利于社会思想观念的转变。另外，大批留日学生逐渐返回云南省内，也推动革命思想的传播。

　　云南地区的广大人民第一次感受到了与以往不同的革命方式和思想观念，感受到了皇帝之外的民权的力量，感受到了迥异于传统农业社会的思想观念的民主共和思维，使广大社会民众有了国家主权意识，有了民族观念，有了维护国家领土完整观念的启蒙。

　　与政治或经济、文化的中心区域相比，勿庸讳言，云南不论是在地理上，还是在政治、经济、文化上，都居于边疆地位。但云南广大革命党志士的活动，包括其政治、军事与宣传等活动，催化了云南边疆的社会与思维变革，充分显示了云南社会各阶层探索近代中国发展之路的深度。这种尝试，是云南近代社会转型的重要步伐。
 
　　（作者系云南大学历史系教授  段金生）